26.「记忆的海，纵然会溺水，也依旧让人想要沉溺」
“呼——松了口气啊。”</p>
走出水族馆，我如古千岁的表情放松下来，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字一句慢慢沉没在灼热的空气里。</p>
她歪着头看向真澄，语带揶揄地说：“刚才把你带走时，你的女~朋~友~们的眼神都很吓人呢。”</p>
“没那么夸张吧。”</p>
“有喔。”我如古千岁笑容可掬，“一个个都是漂亮的不得了的大美人呢，跟她们在一起，感觉好有压力。”</p>
“漫画书上说，这种美人角色一般都是喜欢欺负人的类型。”</p>
“前辈也很漂亮。”真澄淡淡地说。</p>
“哦呀，这是在埋怨我是个玩弄可爱后辈的坏女人嘛。”</p>
“算是这样。”</p>
“那……”</p>
她突然一口气拉近彼此的距离，把脸凑过来，在真澄的耳边轻声说道：</p>
“真澄想让我怎么补偿你呢？”</p>
温润的吐息撩拨得真澄肌肤发痒。</p>
从微微张开的唇瓣，可见那湿润的粉舌表面泛着黏滑的光泽。</p>
“……前辈。”真澄不禁吞了口口水。</p>
“啊~害羞了吗？真可爱啊。”</p>
我如古千岁眯细了眼眸，发出乐不可支的笑声。</p>
“拜托别再耍我了，前辈。”</p>
对自己没出息的反应，真澄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关于之前的事……”</p>
“先不着急说这些。”</p>
她竖起食指贴在唇前，轻轻摇了下头。</p>
“真澄先在这里稍等我一下。”</p>
“噢，好的。”</p>
不明就里地漫应一声，真澄把目光固定在我如古前辈离开的世界。</p>
宫古岛已经衔住落日，浮在海面上的霞光悠悠然往后退，仿佛在顾盼着行将别离的世界。</p>
片刻之后。</p>
“久等了，真澄。”</p>
一道比任何乐声都更要优美的声音呼唤真澄的名字。</p>
如同沉落的海中斜阳，暴露在外的知觉渐渐被昏暗的天色搞得暧昧不清。</p>
真澄眯起眼，看着她头戴仿佛将晚霞的残渣披在上面，而改变了颜色的白色摩托车头盔，黑发随风飘舞。</p>
我如古千岁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从头盔下露出一张娇美的俏靥。</p>
“帅哥，要不要搭我的车去海边兜兜风。”</p>
她故作姿态地说，唇瓣勾勒出捉弄人般的笑脸。</p>
“前辈……这是哪里来的？”</p>
真澄打量着她骑着的摩托车，本田小狼，再经典不过的摩托车型号。</p>
粉色的外形几乎与晚霞融为一体。</p>
“当然是我自己买的，本田小狼c110，很不错吧？”她手扶上转向把，一脸得意。</p>
“冲绳和内地不一样，在岛上没车可不行。”</p>
“好了，快上来。”</p>
在我如古千岁的催促下，真澄走过去坐到摩托车的后座上。</p>
耳边听得见引擎的嗡鸣声，本田小狼温吞地起步，紧接着陡然加速。</p>
“前辈，我们去哪？”</p>
本田小狼疾驰在宫古岛的海边公路上。</p>
天边的晚霞像定居下来般静止不动，推着海岛和人们向前走。</p>
“什——么——？”</p>
我如古千岁好像没听清似地大声问。</p>
“我说，我们要去哪？”真澄提高音量。</p>
“不知道——”</p>
她的声音与擦肩而过的空气一起化作风，将真澄的刘海吹起。</p>
“诶？！”真澄错愕。</p>
“不过——”</p>
“只有两个人的话，去哪都无所谓吧。”</p>
摩托车的后视镜被染成茜色，模糊映出美人前辈的笑靥。</p>
我如古千岁爽朗一笑。</p>
真澄略一愣怔，旋即毫不意外地流露出苦笑无奈的表情，吐槽道：</p>
“一男一女，摩托车，海边落日，没有目的地的骑行。”</p>
“这算什么？世纪末的经典浪漫桥段？”</p>
“怎么？真澄不喜欢这种类型？”</p>
“那——在小樽白色圣诞节的夜晚街头，我和真澄不期而遇，彼此对视的瞬间，圣诞灯饰点亮，街边的百货商店播放起小田和正的歌曲开头……这样如何？”</p>
她语气调侃地说。</p>
“那个桥段只比上一个新鲜几年而已吧。”</p>
这句吐槽没来得及完整说出口，身体忽然向后仰，我如古千岁扭动油门，将速度加快。</p>
“前辈，车速太快了。”真澄挺直身体后皱眉。</p>
“担心掉下去的话，可以从后面抱住我哦。”</p>
“这么羞耻的事情就免了——唔！”</p>
本田小狼爆发速度，真澄反射性地伸手揽住她的腰。</p>
像这样触碰肌肤的话，可以发现我如古前辈的腰肢不单纯只是纤细，柔软，同时也很结实。</p>
我如古千岁略略地勾起唇角，“既然抱紧了，就不要轻易松开哦~”</p>
“前辈，总觉得我们之间的角色反了。”</p>
“啊~我懂我懂。”她不以为然地回答。</p>
“电影里，一般是女生坐在后座抱着男生对吧？那让真澄负责骑车也可以。”</p>
“不，还是算了，我没驾照。”真澄不假思索地拒绝。</p>
“有什么关系嘛，我也没有啊。”</p>
“诶！？”</p>
“玩笑，是在开玩笑啦。”</p>
从风里传来她恶作剧成功般的笑声。</p>
海边公路上渺无人影，惟独摩托车前灯的光，模模糊糊地沁入有些湿漉漉的路面。</p>
不知为何，真澄的心底涌上了不可思议的感慨。</p>
累积至今的东西，像坍塌的沙堡一样被晚风动摇，被海浪拍散。</p>
思绪沉浸在这种非日常的感觉中，两人的影子在黄昏中越拉越长。</p>
黄昏像是要被黑夜抹去一样，慢慢消失，在影子被吞没之前，我如古千岁突然说：</p>
“对了，我想到一个好的目的地。”</p>
“什么？”</p>
“去追上落日吧。”</p>
我如古前辈的声音飒爽，利落到仿佛夕阳也为之所动。</p>
本田小狼停在海岸边的公路上，前方是一片无人的海滩。</p>
在宫古岛，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p>
追着沉落的太阳，真澄下了摩托车，和我如古前辈并肩走向海边。</p>
白天呈现一片洁白的沙砾，在夜色下变得颜色偏黯，鞋底传来一种圆滚滚的清脆触感。</p>
我如古千岁脱下凉鞋，赤脚感受着沙滩。</p>
“来到了离水族馆好远的地方呢。”</p>
她被海风吹眯了眼，感叹道。</p>
“千爱她们……”</p>
想到被自己留在水族馆的女生们，真澄陷入迟疑。</p>
“招待的话不用担心，我让员工帮忙准备了丰盛的晚餐，空空琉招牌烧海鳗。”</p>
“不放心的话，给她们发个消息吧。”</p>
“嗯，那我在LIne上联系一下。”</p>
真澄应了一声，手指飞快敲击虚拟键盘，编辑发送后，抬起头，见到我如古千岁似笑非笑的俏脸。</p>
“真澄，不打算和我介绍介绍你的几位女~朋~友吗？”</p>
“就说不是女朋友了。”真澄叹息。</p>
“是吗，其他人先不提，那位黑川小姐看你的眼神简直像拉丝的芝士一样呢。”</p>
她重重地拍了拍真澄的肩，唇瓣勾勒坏心眼的笑容。</p>
“真有你的，居然把桐朋的高岭之花给攻陷了。”</p>
“真澄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什么吗？”</p>
“什么？”真澄不解。</p>
“变成超级阳角，拈花惹草，身边有复数以上的女生围着你——那样的话，我就把你的指甲拆下来当拨片。”</p>
我如古千岁扮出一副残酷的表情，以低沉的语气呢喃，说着握起真澄的右手。</p>
相握的手好热，掌心传来被太阳烘焙过的沙砾的温度，与其说热……应该说痛。</p>
前辈的手劲强得像是虎钳紧扣，在真澄差点发出悲鸣之前，她的力道突然一松。</p>
“哦呀，指甲都剪得光秃秃的了，看样子是真的不弹吉他了呢。”</p>
“前辈不也是一样。”</p>
真澄打量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p>
指节纤细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上面光溜溜的，别无赘物点缀。</p>
西高的校规不算严苛，但和宽松也搭不上边，美甲之类的装饰品绝对不在允许范围之内。</p>
唯独音乐类社团的部员，可以借用「演奏乐器」和「保护指甲」的理由，光明正大在拨弦的那只手留美甲。</p>
印象里，前辈总喜欢自己做蓝色的美甲，因为手艺很高，还经常被隔壁爵士研的女部员拜托。</p>
“因为化妆品和美甲之类的东西，对海洋动物有害嘛。”她理所当然地说。</p>
“不过，脚趾上的还保留着。”</p>
“哦。”</p>
松开手，我如古千岁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停住，坐在海边。</p>
真澄也跟着坐在她旁边，看前辈伸直了双腿，摇晃脚尖，于是那十根可爱的足趾就到了齐眼的角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