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佛爷

张家堡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才过六点，窗外就已经黑透了。</p>

啃完烧鸡，黑瞎子一跃下地，洗了洗自己油乎乎的手。</p>

之后盘腿坐在炕上，从炕柜里面拿出针线篮子，手指捏着一根银针，开始给在给一件小小的蒙古袍锁边。</p>

针脚细密整齐，要是让道上的人知道黑爷还有这手艺，怕是要惊掉下巴。</p>

“小茉莉，抬抬胳膊。”黑瞎子咬断线头，把衣服抖开。</p>

张德坤立刻从张启灵怀里支棱起来，金色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缝好啦？”</p>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小短手。</p>

张启灵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丫头，难得没嫌弃她乱动。</p>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蒙古袍上的云纹，那是黑瞎子特意绣的，针脚细得几乎看不出是手工。</p>

“啧啧，瞧瞧咱这手艺，怎么样？”黑瞎子得意地把衣服往张德坤身上比划，“黑爷我当年，可是在宫里给老佛爷绣过帕子的。”</p>

“吹牛！”德坤小胖丫皱着小鼻子，“是你额吉吧？”</p>

黑瞎子“嘿”了一声，“我可是继承了额吉的手艺，多才多艺，瞎子我有内秀！”</p>

说着把衣服往小丫头头上一罩，“试试！”</p>

当年他在宫里撕坏了老佛爷的帕子。</p>

他额吉惩罚他绣花，他才7岁啊，手上扎了好多针眼，想想都是眼泪。不过他天资聪颖，学啥都快，硬生生学会了绣花，哈哈。</p>

张德坤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钻出来，小脸红扑扑的。</p>

蒙古袍是靛青色的，衬得她那双金色的猫眼更加明亮。</p>

她在炕上转了个圈，衣摆上的银铃铛叮当作响。</p>

“哥，好看吗？”她仰着小脸问张启灵。</p>

张启灵伸手正了正她歪掉的衣领，轻轻“嗯”了一声。</p>

黑瞎子收拾着针线盒，突然说：“小二说，巴乃那边来消息了，那边出现一个塌肩膀，在张家楼附近活动，极有可能是当年送葬的时候，张启三的人。”</p>

张德坤盘腿坐下，“张启三的人？”</p>

她金色的瞳孔竖成一条细线，“哥呀，咱们就这么直接去巴乃？”显然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p>

黑瞎子挑眉：“小胖丫有想法？”</p>

张德坤眼珠一转，“我在想张启三。”</p>

听到这个名字，张启灵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p>

“那个老家伙？”黑瞎子冷笑，“怎么，想他了？”通缉他们十多年，前些天通缉令才撤下去。</p>

张德坤仰着小脸看向张启灵，“哥，我记得北张长老说过，张启三有三个儿子，都在北京任职？”</p>

张启灵低头看她，点了点头。</p>

小丫头眼睛亮了起来：“我有个主意……”她凑到张启灵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p>

黑瞎子只看到张启灵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竟然罕见地勾起嘴角——虽然弧度小得几乎看不见。</p>

“说啥呢？也让我听听。”黑瞎子凑过来。</p>

张德坤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们可以先去京城，我准备送张启三一份大礼。”</p>

“哦？”黑瞎子挑眉，等着下文。</p>

果然，就听张德坤继续说道，“把张启三的三个儿子的血脉剥离出来，省得他们以后和他们老子一样，喝张家的血，砸张家的碗。</p>

然后把血脉注入张启三体内，让他在半年的时间里，一点一点变年轻，回复到20多岁的身体状态。”</p>

黑瞎子吹了个口哨，“然后呢？”他可不信小茉莉这么好心</p>

“然后啊……”张德坤拍手，“然后他就返老还童，‘长生’了呀。实际上是在燃烧他们父子两代人的张家血脉，等血脉燃尽……”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过这可能需要很多年。”</p>

“妙啊！”黑瞎子一拍大腿，“让那老东西‘长生’，九门、汪家、上面的人肯定都会盯上他……小胖丫，你这招可以，有黑爷我的风范。”</p>

“那是！我……”她突然卡壳，“大龙瞎，你再叫我小胖丫，我咬你的狗尾巴。”</p>

张启灵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算是默许了这个计划。</p>

张启灵淡淡补充：“转移注意力。”</p>

“没错！”张德坤原地转了一圈，顺便展示她的新衣服，“等他们都在查张启三的时候，咱们正好去巴乃。”</p>

黑瞎子摸着下巴，“不过血脉剥离怎么剥离？你们麒麟还有这手艺？”</p>

张启灵：“嗯。”</p>

张德坤也跟着点头，她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冷意。</p>

当年张启三把她的铲屎官关在格尔木疗养院的账，是时候清算了。</p>

这个仇，这么多年她可是一直都没忘。</p>

“那就这么定了？”黑瞎子说，“先去北京收拾张启三，再去巴乃？”</p>

张启灵点头，他想了想说道，“可能要在北京待一段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