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说的是永康五年的事。
那年,叛军十一皇子手底下的一个副将占了抚州,要城内的富户捐钱捐粮,温氏医馆妙手回春的名声在外,自然也被盯上。
那副将狮子大开口,要城里的富户拿出举全家之力都不可能凑齐的钱财。有些富户不从,血溅当场。
温氏也不列外,只是单独还要温氏的青霉素药方。
当时情况危急,青霉素是温氏医馆立于不败之地的秘密。
就在所有人都看温洛作何抉择时,温洛毫不犹豫给了,那青霉素是她花了四年,从几千种霉菌中经过数万次的实验之后才得到的。
就算有药方,除了她,没有人知道配比,那副将想得太天真。
加之温洛单独私底下给副将送去诸多金银珠宝,明面上也跟着城里的富户捐了钱粮,才堪堪平息这贪婪之辈。
再后来,听说那副将撤离抚州城,也没有将青霉素依旧出来。
良久,温洛摇摇头,“尚未可知。”
夏生和小乖都聪慧,开蒙又早,有些事虽是一知半解,但温洛不是溺爱孩子报喜不报忧之人。
身处乱世,让孩子们提前知道人心之恶,也是好的。
“两个小操心。”温洛笑笑,看着两个小豆丁眼里担忧的神情,“且安心,府衙的官差说,那行伍是一支龙虎之师。”
话虽如此说,却不免还是隐隐担忧,要钱要粮要药都是其次,最怕的,是还要命。
屠城,古已有之。
这些年,谨慎二字,早已经刻进温洛骨子里。
将二人哄了一番,丫鬟书童将兄妹带了出去,温洛慢条斯理喝了盏热茶,权当提神。
正要翻开本月的账本查账,却听丫鬟连翘兴冲冲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愠色。
“夫人!真是没有天理了!那张家夫人来寻人,非说是我们少爷打了他家少爷,就在门口大闹起来,非得要咱们给个说法。”
“玉竹见围观的人多,好心肠将人引进来,还没有说什么呢,那张家泼妇就一巴掌扇了玉竹,还指桑骂槐,说咱们家手寡妇当家,门风不正。”
说着,连翘越说越生气,连连剁脚,可见气的不轻。
温洛皱眉,这张家夫人靠着在抚州当太守的哥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些年,在抚州贵妇人中,闹出的笑话可不少。
今日亲自找上门,只怕是来兴师问罪。
“玉竹的伤如何?”
连翘气着道:“那莽妇力道大,玉竹脸当下就肿了。”
温洛将账本合上,心下已经有了几分怒意,她素来和张家夫人井水不犯河水。
“让大夫给她瞧瞧,不拘什么药,将那张家夫人请进来。”说着,温洛的声音带上了冷意。
夏生不是主动挑事的孩子,况且,这件事本就是金哥主动挑事在先。
不一会,只听得外头一阵咋咋呼呼的大嗓门响起,“温氏呢!”
说话间,一个年级四十多,身材滚圆的胖妇人进来。
她生得丰腴,一身绫罗裹着圆润的身段,衣料是时兴的苏绣,金线滚边,牡丹团花,走动时环佩叮当,腕上三两只金镯碰得脆响。
面皮上敷了厚厚的粉,两颊胭脂打得极浓,偏又描了细长的眉,更显几分不好招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