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却见齐王双眉上挑,语气平淡又轻柔:“你既喜欢,便慢慢看吧。”
有了齐王这句话,温宁势必要找出那伶人。
楚慕白跟着齐王离开,行进书房后,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密信,上面还有户部侍郎的印记。
齐王看过后眼底的笑意更浓,“太子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养着才是。”他压低的声音湮灭在窗外突然拔高的戏腔里,唯有近前的楚慕白听见。
“听闻楚大人新得了一处别院。”齐王忽然抬手拂过玉松针,指尖在某个锐利处微妙地顿了顿,“这小玩儿意,倒是衬你!”
楚慕白瞳孔骤缩,那座院子正是齐王生母静贵妃身侧的赵翼公公的,是他低价购得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不敢欺瞒,赵公公此前需要用银子,可下官刚入户部不久,实在是囊中羞涩,绝非趁人之危。”
齐王斜眸瞥了他一眼,“急什么?断了牙齿的犬,本王留着又有何用?你能低价拿下,也算是你的本事。”忽然用玉雕挑起楚慕白下巴,“只是你要清楚,本王向来只对忠犬喂肉骨头。楚大人这颗心,可得揣明白了。”
“下官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不辜负殿下的信任!”楚慕白盯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只觉凉气直绕绕在颈间。
齐王身边的公公站在堂柱阴影下,瘦削的身形裹在靛青宫袍里。他盯着楚慕白谄媚逢迎的背影,眼珠里翻涌着带着讥诮的寒意。
齐王处理了一些公务,再一抬眼已是暮色将倾之时。
耳畔的唱腔忽而掺了几分沙哑,尾音微微发颤,透着一股子力竭的倦意。
“她还在听戏?”齐王不禁眉头微蹙,目光穿过雕花窗棂,仿佛要刺破那层薄如蝉翼的窗纸。
远处戏腔袅袅,夹杂着几声银铃般的轻笑,在暮色中格外清晰。
公公佝偻着腰:“回殿下,战宁姑娘确实还在泠梅园。”
齐王指尖轻叩桌面,节奏不紧不慢:“她该不会是想把所有戏都听一个遍吧?你去、让他们都撤了,咿咿呀呀的,唱的是什么玩意儿。”
公公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相比这戏声,他倒是听得意犹未尽。
平日,王府里肃静寡淡,虽说养着一个戏班子,但若非年节或贵客临门,平日里是很难听到的。他们身为奴才,这全部的心思都要时刻落在主子身上,就是站在一旁伺候着,也不敢分心,生怕误了差事,惹恼主子。
可今日不同,齐王处理政务,不需要他近前伺候,能听到几曲完整的,倒是极为难得。
“都退下吧。”公公哑着嗓子挥手,乐工们如蒙大赦。这些人已经唱了三四个时辰,再唱下去,怕是要咳出血珠子来了。公公转身看着眼中满是不舍的温宁,劝道:“战姑娘,这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先回清晖榭休息吧。”
温宁指节叩了叩手炉,第四次换上的热水已经开始发凉了,确实是时候不早了。可若今日错过那个人,那明日若再想拿听戏当说辞,怕这齐王是不能应允了。
戏台拆得很快,杂役们搬运箱笼的声响里,她忽然盯住一个背影,“且慢。”温宁叫住了所有人,转身对公公微微一笑,“公公,这时辰还早呢,我一个人在清晖榭也无甚意思,不知可否留下几位乐工师傅去清晖榭唱几个小曲,也省着我去烦扰殿下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