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落泪,却又因为孩子而眼底有了欢喜,“你可回来了……”
她只这样一声,便是多少的委屈,多少的孤单,多少的担惊受怕,都这样一并表达了出来。
贾琏以额头抵着她的,“都是我不好,这一走就是一年。从你有喜到临盆,这一整个过程竟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儿熬过来的,我竟片刻都能陪在你身边儿。”
李纨心底也有些酸楚。毕竟身为女子,谁不希望在怀胎十月、一朝临盆之际,有自己的男人时刻在旁陪伴着,嘘寒问暖着呢?
可李纨心酸过一阵儿,便也释然叹道:“实则,你不在,反倒叫我松一口气。”
“况且你临走时,将红藕、酥润,连同赵嬷嬷都留给了我。有她们照应着,倒与你在家没太大分别。”
李纨总是如此温柔体谅,贾琏心下总是暖暖的。
他抱过孩子来亲了又亲。才两个多月的贾兰,却是不哭不闹,一双黑葡萄粒儿似的眼睛安安静静打量着贾琏。
贾琏亲他时,小家伙儿不知有意无意地,竟还抬起小手来将贾琏的脸颊往一旁推。竟仿佛是不想让贾琏亲似的!
贾琏忍不住大笑,捉着他小手逗他:“怎么着,嫌你爹我臭?还是胡子扎着你了?”
“还不都是急着来见你,还没来得及好好沐浴。等明儿的,你爹我抹得香喷喷儿的再来,看你还嫌弃不!”
李纨看得又是笑,又是微微感伤。
更是下意识小心地看着窗外门边儿的,生怕隔墙有耳,听见贾琏自称是孩子爹。
毕竟这院子南边就是王夫人的院子,王夫人院子里的人也时常有意无意地过来探听她这边的动静,叫她心下时常不自在。
贾琏瞧出她眼底藏着的惆怅,便将孩子暂时交给奶娘邓氏去。
这奶奶娘也是知近人,是赵嬷嬷自家的侄女。贾琏临出京时候就跟赵嬷嬷嘱咐下了,叫她给看着寻个合适的奶娘。赵嬷嬷自己就是贾琏的奶母,这也本来就是她们那个圈子里的事儿,自然是天经地义。
正好赵嬷嬷说她自家的侄女已是身怀有孕,算算日子正好能进来伺候,于是便这么定下了。
邓氏抱着贾兰出去了,贾琏便拉着李纨的手坐下,“方才说我不在家,倒叫你松一口气。怎么的呢?这话你得与我仔细说说。”
两人一年未见,正是小别胜新婚的劲儿。况且李纨是刚生育完不久,这身子也正是特别的时候儿……于是李纨被他一捏住了手,脸便已经红透了。
她便垂下头去,不看他:“若是你在家,我怀着孩子艰苦的时候,又或者是临盆艰难的当儿,便难免会一心向你求助去……若那般,倒叫人看出来咱们的关系。那便糟了。”
贾琏轻笑,“孩子都生了,还要那般小心翼翼?不如我索性捅破大天去,接你和孩子回我身边儿!”
李纨惊得赶忙捂住了贾琏的嘴,“万万不可!”
“珠大爷他虽然已经亡故,但是……我的身份却还是他的未亡人,府里上下都知道我是替他守寡的。”
“若叫他们知道咱们的关系,那我一生的名节就毁了。还有孩子,他怕也从此都要被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