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昭武帝问起岑鸢,时安夏指尖微颤,茶盏中的涟漪映着她眼底的迟疑。
她分明是想告知真相,关于岑鸢的消息在唇齿间辗转几番,却于出口时,鬼使神差摇摇头,“尚无消息。”
她垂眸凝视茶汤,面容沉静,“臣妹困守珙城,还未踏足过铁马城。”
前世记忆如毒蛇般缠绕心头。
忠臣捐的是贿银,良将却是个只顾一己之私胸无大义的败类。
分明如谪仙般清正的大伯父,竟暗地里与北翼老臣合谋,暗害北翼的恩人……一桩桩,一件件的反转,令得时安夏不敢对一个帝王坦诚相告。
重生也未必就窥知先机,更有可能以既定想法偏了再生之路。
到那时,她将满盘皆输。
人心最难测,帝心更甚之。时安夏终是对新帝有所保留。
她赌不起这一局。毕竟连血脉至亲都能在龙椅前反目,何况她这个外姓公主。
茶水突然溅出两滴,在她月白衣袖上洇开湿痕。
昭武帝却以为戳痛了时安夏的伤处,只沉声告知,“京中……已为驸马办了丧仪。皇妹……节哀,凡事不可强求。”
他的安慰,轻薄如纸。
从此,皇妹成了寡妇。
他以袖遮面,借着饮茶掩了凄色。
他发誓,就算她是寡妇,也必是北翼最尊贵的寡妇,谁也欺辱不得。
时安夏只怔了一瞬,却不诧异,唇齿间淡淡两个字,“也好。”
听在昭武帝耳里却是蜿蜒着悲伤与无奈,他心头更沉。
时安夏却想的是,如此更能坐实驸马已死的传闻,想必许多人都要耐不住露出真面目。
岑鸢的旧部里,有几人是只忠恒帝一人,尚不能查。其实大家忠的,也无非是自己的利益。
那份名正言顺的从龙之功,实在太让人眼馋。
时安夏一边想着,一边让人摆膳,陪着远道而来的昭武帝吃了顿饭。
简单的饭菜,没有太多巧思,只为果腹。
时安夏在珙城日日吃的也是这些。
昭武帝许是饿了,吃得津津有味。只是联想到好粮进了黑市,百姓们吃的是霉米,他就气得想要立刻把这些人全抓起来斩首。
他说起了郑家,以及郑四公子。
时安夏道,“郑家?可不止是粮业,还把手伸向了盐业。”
昭武帝气得放下筷子,“盐业?他们怎么敢?”
“郑家势大,不止在凌州盘根错节,在别地儿也生根发芽。他们并非百年世家,没底蕴,也无顾忌,所以染指盐业会掉脑袋,对他们来说只是个摆设。只要没被抓到就万事大吉,就算被抓到了,塞银子打点,捂着就成。”
对皇权失了敬畏心,以为自己手眼通天,什么都敢干。
时安夏又道,“那郑家四公子,其实是外室生的。郑家家主没有儿子,只得把外室所生之子弄回家中。此子坏事做尽,我必诛之。”
被人认作是郑四公子的昭武帝,感觉背心凉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