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暑气在几场透雨过后渐渐收敛,金桂的香气悄无声息地漫过陆府的角角落落。
杨明汐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枚刚从枝头摘下的桂花,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幼子小长安——
孩子眉眼生得像极了陆锦棠,尤其是睡着时微蹙的眉心,透着一股与月龄不符的沉静。
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百日。
自两府亲眷的差事安顿妥当,杨明汐是清闲了不少。
杨家和吴家都井井有条的开始了新的生活。杨明汐甚是欣慰。
“姑娘,该给小少爷喂水了。”奶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柔声提醒。
杨明汐回过神,将桂花放在一旁的青瓷碟里,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长安。孩子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气息,嘤咛一声,小嘴咂了咂。
她看着孩子粉嫩的脸颊,心中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空落——算算日子,陆锦棠离京已近半年,西北的风沙,不知可曾磨蚀了他原本清俊的模样?
“也不知阿棠在西北过得如何……”杨明汐喃喃自语。
奶娘一边调着温水,一边低声念叨,“前儿大爷回来说,十三爷打了好几场胜仗呢。”
“胜仗?”杨明汐眼眸微亮,接过水碗,用小银勺轻轻喂着孩子,“父亲可曾细说?”
“说是十三爷用了计策,故意放些假消息给北启人,引他们进了埋伏圈,砍了他们不少人马呢!”奶娘脸上带着喜气,“京城都在传,说陆十三是少年英才,比那些老将还有谋略。”
杨明汐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心中却又多了几分牵挂。
胜仗背后,必有凶险。
北启是草原上的猛虎,如今连吃败仗,岂会善罢甘休?
……
此时的西北,戈壁滩上的落日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陆锦棠站在军营的了望台上,身上的银色盔甲在余晖中泛着冷光,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沙尘,却掩不住那双眸子的锐利与深沉。
“将军,最新的探报,北启的‘狼隼部’已越过黑水河,正向我军左翼移动。”副将沈毅匆匆赶来,呈上一封染着汗渍的密信。
陆锦棠展开信纸,目光如电扫过上面的字迹,忽然冷笑一声:“果然沉不住气了。”
自他抵达西北,接掌前锋营兵权以来,已与北启周旋数月。
他深知北启骑兵剽悍,正面硬撼讨不到好,便定下了“诱敌深入,分割围歼”的计策。
先是故意让几处粮草营“疏于防范”,放出“兵力空虚”的假消息,又在北启斥候可能经过的路线上留下“溃退”的痕迹,甚至不惜牺牲一小股兵力,演了场“败逃”的戏码。
几仗下来,北启主帅误以为南陵国边防松懈,果然被诱得连连深入,先是在“青石谷”中了埋伏,折损了两千精骑;后又在“月牙泉”被断了水源,险些全军覆没。
接连的失利让北启大汗暴跳如雷,严令各部“务必踏平边关,活捉陆锦棠”。
如今这“狼隼部”,便是北启压箱底的精锐,号称“百里奔袭,从不落空”。
“将军,狼隼部来势汹汹,且熟悉地形,我们……”沈毅有些担忧。
北启骑兵的战斗力,他们早已见识过。
陆锦棠却转过身,走到悬挂着西北舆图的帐幔前,指尖重重落在地图上一个名为“落雁坡”的地方:“沈毅,你看这落雁坡,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壁,中间只有一条狭道,最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