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军绿色的袖口蹭过仪表盘上微微发烫的铁皮。
八十年代末的西北公路上,解放牌卡车与驼队并行并不罕见,远处偶尔掠过的“嘉陵”摩托才是新鲜玩意儿。
“这有什么稀奇?”他笑着偏头,眼尾的淡疤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往河西走廊去,骆驼比四个轮子的车还管用。”
车队与驼队交汇时,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与驼蹄踏地的闷响交织,车队顿时慢的像是乌龟。
叶秋莹突然坐直身子,马尾辫扫过副驾布满补丁的座套:“师兄,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呀?”
她的目光被路边土灶上蒸腾的热气吸引,戴着白帽的老汉正将面团摔打在案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张震踩下了刹车,让驼队慢慢挪过这段交错的道路,再走。
他的思绪飘回去年在长安执行任务时,巷口飘来的油泼辣子香。
“要说长安的美食啊,多了去了。”
他喉结滚动,仿佛已经尝到那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大清早来碗糊辣汤,配着刚出炉的馍,辣子一搅,浑身都暖了。
晌午头的岐山臊子面,薄、筋、光的面条浇上酸辣的臊子,能连吃三大碗;还有那甑糕,枣泥混着糯米蒸得黏糊糊,甜得人直眯眼......
还有水盆羊肉,烤肉......”
话音未落,叶秋莹已经掏出小本子,铅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车窗外,驼队渐行渐远,骆驼背上驮着的帆布包随着步伐轻轻摇晃,而远处长安的轮廓,正披着落日余晖,像一块浸透了故事的老粗布,等待着他们去揭开。
西北的烈日炙烤着柏油路,蒸腾的热浪扭曲着远处的地平线,车队扬起的黄尘与驼队留下的脚印在路面上交织。
张震摇下车窗,干燥的风裹挟着骆驼粪的气味灌进车厢,叶秋莹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师兄,现代怎么还有驼队?\"
他望着窗外蜿蜒如长蛇的驼队,驼铃在热浪中发出慵懒的声响:\"在这戈壁滩上,骆驼可比汽车靠得住。\"
话音未落,车队恰好与驼队并行,叶秋莹突然凑到窗边,鼻尖几乎贴上玻璃:\"那竹筐怎么一直在动?\"
张震瞳孔微缩。正午的阳光直射在最后那只骆驼的竹筐上,粗粝的竹篾缝隙间渗出暗红痕迹,随着骆驼的步伐,筐子有规律地颤动。
就在这时,骑在骆驼上的络腮胡汉子突然暴起,古铜色的手臂青筋暴起,重重砸向竹筐。
\"小骚蹄子,你要是再敢出声,老子就一把火烧了你!\"
叶秋莹的指甲掐进张震手臂,两人对视的一眼。
张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去年在东北解救被拐妇女、儿童时,那女孩也是被塞进麻袋,蜷缩在爬犁底部。
这年头贩卖人口的不是少数。
经常有年轻美貌女子和小孩子被卖到偏远地区,等到救援到达的时候,这些可怜的人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家乡来历。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
张震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抓起对讲机的手因用力而发白:\"全体注意!立即封锁驼队,强制检查!\"
军用吉普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荷枪实弹的战士迅速形成合围,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惊慌失措的驼队。
骆驼受到惊吓,发出此起彼伏的嘶鸣,驼夫们慌乱地拉扯缰绳,草料与皮货散落一地。
张震利落地跳下车,军靴重重踩在滚烫的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