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没有理会萧遇,双眼始终盯着马车里春桃。
她颤抖的指尖悬在春桃颈间淤青上方,颤抖着不敢触碰。
小丫鬟脸上的伤痕染成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苏杳的喉间发紧,眼眶瞬间滚烫:“疼不疼?”
春桃摇头时牵动伤口,却强撑着露出笑。
“姨娘别忧心,这点伤算不得什么。”
苏杳死死将春桃搂进怀里。
她的眼泪砸在她发顶,洇湿了春桃沾着泥污的鬓角。
“是萧大人救了她?”
萧遇抬眼轻笑,“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杳猛地攥住春桃的手腕,将人拽到身后。
她挺直脊背与萧遇对视,裙摆下的双腿却在止不住地发抖。
“不管怎么说,今日都要多谢萧大人。
人,我先带走了。
这份情,苏某铭记于心,改日一定还。”
突然,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萧遇已欺身近前。
萧遇眉头轻佻,“改日?”
苏杳顿住。
“苏姑娘这番话就很没有诚意。改日是何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吧。”
苏杳看着不早的天色,心道是自己遇上了难缠的家伙。
“萧大人,今日……实在是不便。”
他屈指弹了弹他的衣袖,“无妨,既然苏姑娘还有要事,那萧某也不会强求。只是,苏姑娘可知锦衣卫的规矩?”
苏杳猛地后退半步,却撞进他带着压迫感的目光里。
“春桃姑娘今日走不了。证人滞留,按律当带回诏狱。刚才抓了那些人都与她有关,春桃姑娘得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春桃摇头,死死抓住苏杳的衣袖。
苏杳望着少女肿起的眼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萧大人想要如何?”
萧遇折扇轻敲掌心,笑出了声:“我倒是有些饿了。”
苏杳双手绞着帕子,“萧大人对我家丫鬟的救命之恩,苏杳无以为报,不知可否赏脸共膳?”
萧遇把玩折扇,缓缓开口:“苏姑娘这邀请,萧某自是愿意,醉香楼,如何?”
苏杳瞳孔骤缩,她还记得醉香楼的东家是国舅爷谢兰辞。
而且醉香楼往来的皆是达官显贵,若被人撞见熟人……
萧遇折扇突然收合,重重敲在掌心。
“怎么?苏姑娘不愿意?”
她强撑着扯出笑,吐出一个“请”字。
苏杳带着春桃上马车时,她听见长风压抑的抽气声。
醉香楼的掌柜最识权贵。他与萧遇是熟识,堆笑着将他们引去了天字一号房。
厢房内的桌上已摆好八冷碟,萧遇执起白玉酒壶给苏杳真斟酒。
苏杳将茶盏盖住,推辞道:“萧大人,我不胜酒力。”
她垂眸避开对方目光。
萧遇折扇轻点桌面,发出笃笃闷响。
他眯起眼轻笑:“苏姑娘这是不赏脸?”
“怎敢!”苏杳猛地抬头。
她慌忙提起茶壶,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也浑然不觉。
“萧大人救命之恩,苏杳以茶代酒敬大人。”
茶盏举起时还在轻颤,倒映着萧遇似笑非笑的脸。
萧遇看着苏杳喝下这杯茶水,自己也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苏杳此刻只盼这场饭局早些结束,她欠的这份情也能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