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了然与质问。
云鹤真人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平静,以及……一丝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疲惫。
草庐内,那凝固的、倒映着惊世景象的茶汤,无声无息地恢复了流动。深琥珀色的液面荡漾,地底深处那被锁链缠绕的黄金心脏景象瞬间模糊、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被苏逸尘指尖奇点之光刺破的法则余韵,以及林清雪鬓间冰凰发簪的刺骨寒光、楚凌霄孤云剑的凄厉悲鸣、胖头鱼妖龙炸开的鳞片,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云鹤真人枯瘦的手指,缓缓抬起,伸向自己面前那碗未曾动过的粗茶。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浸透了万古沧桑的迟滞感。
粗糙、布满老茧和泥巴的手指,轻轻握住了粗陶碗那冰凉的碗沿。
“茶……”云鹤真人干涩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草庐内令人窒息的死寂,带着浓重的乡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是用山泉水泡的。”
他端起粗陶碗,深琥珀色的茶汤在碗中轻轻晃动。
“醒神根,是后山向阳坡上长的。”
“混沌清露,”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苏逸尘点过茶汤的指尖,扫过林清雪鬓间的冰凰发簪,扫过楚凌霄颤抖的孤云剑,扫过地上炸鳞的胖头鱼妖龙,最终落回碗中荡漾的茶汤,“是缸底沉淀的旧水。”
他微微仰头,将碗中温热的茶汤,一饮而尽。
喉结滚动,吞咽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放下空碗,碗底残留着几片粗梗的茶叶末子。
云鹤真人抬起那双清亮如深潭的眼眸,再次看向苏逸尘,也看向他身后神色各异的林清雪、楚凌霄和胖头鱼妖龙。
草庐内,只剩下那破旧柴扉被风吹动的轻微吱呀声,以及泥墙外老槐树叶片的沙沙声。
阳光透过茅草顶的缝隙,安静地洒下,光柱中尘埃依旧缓慢浮动。
“至于坛子里的咸菜,”云鹤真人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沙哑,如同在说一件最寻常的家常,“腌得太久,盐分太重,拿出来……”
他微微停顿,枯瘦的手指在粗糙的矮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发出沉闷的“笃”声。
“……怕是要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