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演着伪装试探的戏码,另一边的大树根儿底下,宋观文脚步匆匆,避开了闹哄哄的人群,近乎踉跄地将自己藏进了树荫深处。
眼前一阵阵发黑,撑着树干缓了半天,宋观文的视线这才重新聚焦起来,他伸手一把扯下头顶的草帽,将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往后捋了捋,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
只见那虽然沾染了一些泥土,但却仍旧白得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大片肌肤上,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一大片不正常的红疹,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他抿了抿唇,又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后颈,果然,那里也传来了同样的热痛触感。
宋观文闭了闭眼,将手里的草帽扔到一边,这才卸力似地将自己的后背砸向身后的树干,缓缓滑坐到了地上。
即使有树荫遮挡,但无孔不入的刺眼光线还是在他紧闭的眼皮上留下一片炫目的红晕。
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扫在后颈上,带起一阵又热又痛的痒意,他仰头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有些自暴自弃地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
少爷身子奴才命。
又受不得累,又见不得光,还动不动就眼前发黑,头晕眼花的,要不是继承了宋父那副高大的骨头架子,自己头上恐怕又得多出个“弱不禁风娇小姐”的头衔了。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宋观文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一道裹着空荡荡的蓝布褂子,立在朦胧晨雾里,仿佛随便一阵细微的山风便能将她吹散的身影。
那才是真正的弱不胜衣,楚楚可怜。
虽然他从来没将胡芸当做母亲,连带着也不认为自己和林惜是表兄妹,但却不得不承认,在倒霉这方面,两人倒是默契十足,同病相怜,有些难兄难弟的感觉了。
思绪流转,宋观文忽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也不知道是在笑林惜,还是在笑他自己。
笑了片刻,他却又忽然想起了自从那天早晨,自己态度冷淡地让她回去后,那人便像是被他冷漠的态度吓到了一样。
这些日子里,每次一见到他,林惜就像是那惊弓之鸟一样,总是怯怯懦懦地避开他的目光,又畏畏缩缩地落荒而逃。
要不是清楚自己那天发生的一切,宋观文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她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