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赵有德见状,忙瞪了自家老伴儿一眼,“死老婆子,说话咋跟拉风箱似的!一阵一阵的。”
他伸手将宋观文被汗水打湿的额发捋了上去,转头对着林惜道,“放心吧,你婶子吓你呢,她这样说就是没啥大事。”
“就你长了张巧嘴!”杨桂芬回瞪过去,突然扯着嗓子朝门外喊,“柱子!你是去山上挑龙潭水了吗?打个水比大姑娘绣花还磨蹭!”
话音未落,门口的蓝布帘子“唰”地被掀开。赵长柱呼哧带喘地拎着个沉甸甸的木桶进来,“咚”地往地上一墩,紧接着抹了把顺着下巴滴落的汗珠子,开口解释道。
“娘,咱家桶不见了,我跑三叔家现借的。”
杨桂芬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正要弯腰去捞桶里漂着的粗布帕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身后的林惜说道。
“我们这老树皮似的手没轻没重,丫头,还是你来给宋知青擦身子,动作轻些,别把他脖子和脸上的疹子蹭破了。”
说着又冲儿子嚷道:“去后坡挖些马齿苋来,要老些的,碰见野薄荷、蒲公英也捎带手薅点儿。”
赵长柱应了声,就要往外走,正拧着帕子的林惜急忙喊住他:“长柱哥!不用去后山,知青院井台边竹篮里,表哥挖了不少,刚才急着送他过来,落那儿了...”
赵长柱闻言点点头,随即又摆摆手,“不用,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我腿脚快,跑一趟就是了。”
林惜看了眼炕上面色苍白的宋观文,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唇,细声细气地道了谢。
杨桂芬插嘴催促道:“赶紧的!对了,顺道跟门口那群知青说,人没啥大事,这日头大着呢,晚些还要上工,都先回去吧,留两个壮实的等着背人就行。”
“好嘞。”
赵长柱掀开帘子出去了,林惜在赵有德两口子的帮助下,小心翼翼替宋观文擦洗了脸上和身子,见着他因此脸色缓和了不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丫头,你在这里看着你哥,不要让他抓身上,我去灶房看看药熬得咋样了。”杨桂芬捡起刚刚被自己丢到一边的蒲扇,递到林惜手里,“给他扇着点儿,散散暑气。”
林惜忙不迭地接过,又眼泪汪汪地道了谢,杨桂芬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转头招呼自家老伴儿,“老头子,你出来,我和你说个事。”
“外头热得慌,啥事儿不能在屋里说嘛……”赵有德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但脚下还是跟着自家老婆子掀开帘子出去了。
两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林惜和宋观文一深一浅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