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君撑着伞，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利用袍哥的势力？”

陆阳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山城的袍哥，水深得很。”

陈怡君看着他，雨夜的灯光在她眼中跳跃。“陆阳，你似乎对袍哥很了解。”

陆阳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略知一二。”

陈怡君没有再追问，她知道陆阳有所保留。“水路的目标太多，我们的人手不足以全面覆盖。”

陆阳弹了弹烟灰。“那就重点排查那些与‘山字堂’有关的码头。”

陈怡君的眉头微微蹙起。“山字堂？你怎么知道是他们？”

陆阳笑了笑。“怡君，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陈怡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陆阳话中的信息。“我会派人留意江上的动静。”

陆阳掐灭了烟头，扔进路边的积水中。“那就有劳了。”

雨声淅淅沥沥，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陈怡君突然开口，声音比之前柔和了几分。“陆阳，你……最近还好吗？”

陆阳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平静。“军务繁忙，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

陈怡君轻轻叹了口气。“我听说，你又拒绝了处里给你安排的婚事。”

陆阳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怡君，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考虑这些吗？”

陈怡君看着他，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陆阳，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陆阳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看向雨雾弥漫的巷子深处。

次日清晨，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陆阳在安全屋的简陋厨房里，笨拙地煎着鸡蛋。油烟呛得他咳嗽不止，鸡蛋也煎得焦黑一片。

“看来，我这辈子是与厨房无缘了。”陆阳自嘲地摇了摇头。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陆阳放下锅铲，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子，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正是军统电讯处的机要员冯薇。

冯薇（代号何薇）将食盒放在桌上，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陆组长，这么早就在忙活？”

陆阳指了指锅里焦黑的鸡蛋，苦笑道：“献丑了。”

冯薇打开食盒，里面是精致的白粥和小菜。“我猜你也没好好吃饭。”她将粥盛好，推到陆阳面前。

陆阳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冯小姐的手艺，可比我这强多了。”

冯薇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陆组长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常送些过来。”

陆阳抬起头，擦了擦嘴。“那感情好，不过，无功不受禄，冯小姐今日前来，恐怕不只是送早餐这么简单吧？”

冯薇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从随身的手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陆阳。“这是处里刚截获的一份密电，内容与‘夜莺’有关。”

陆阳接过文件，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他快速浏览着文件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密电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密码编写的，即便以军统电讯处的破译能力，也只能勉强解读出“天灯巷”、“接头”、“转移”等几个关键词。

“看来，‘夜莺’是真的急了。”陆阳放下文件，沉吟道。

冯薇点了点头。“处座的意思，让你全权负责此事，务必在‘夜莺’转移前将其抓获。”

陆阳的目光落在冯薇姣好的面容上，心中却泛起一丝警惕。冯薇虽然是电讯处的机要员，但她今日的举动，未免太过主动。军统内部派系林立，人心叵测，他不得不防。

“冯小姐，”陆阳缓缓开口，“这份密电，除了我，还有谁看过？”

冯薇的眼神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平静。“陆组长说笑了，这是绝密情报，自然只有处座和你我知晓。”

陆阳笑了笑，没有再追问。他将文件收好，站起身。“多谢冯小姐的早餐，也多谢你送来的情报。时候不早了，我该去审讯室看看了。”

冯薇也站起身。“陆组长，万事小心。”

陆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安全屋。冯薇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光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回到阴冷潮湿的审讯室，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福尔马林和血腥味。代号b，那个自称“信子”的日本女谍，此刻显得更加虚弱，但眼神中的倔强却丝毫未减。

陆阳拉过一把椅子，在信子面前坐下，将那份截获的密电扔在她面前。“信子小姐，看来你的同伴并没有放弃你。”

信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密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们是抓不到‘夜莺’的。”

陆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是吗？那我们不妨打个赌。”他站起身，走到信子身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胁，“我知道，你们这些受过特殊训练的间谍，对死亡并不畏惧。但是，信子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人呢？”

信子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慌。“你……你想干什么？”

陆阳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呢喃：“我在日本，也有些‘朋友’。如果信子小姐不肯合作，我不介意让他们去拜访一下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姐妹……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帝国特工家属的‘荣耀’。”

信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不住地颤抖。家人的安危，是她心中唯一的软肋。

“你……无耻！”信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陆阳直起身，脸上恢复了平静。“信子小姐，我只是想知道‘夜莺’的接头方式。告诉我，你的家人就能平安无事。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神中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信子闭上了眼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良久，她才艰难地开口：“每……每月初五……山城图书馆……《天下名山胜景记》……用……用特定的页码……标记联络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