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夫人没有阻拦,而是起身向着孟姝深深一揖。
“说起来终究是唐家误了你,是侯府...挟恩以报了。”
孟姝这次没有避让,生受了这一礼。
云夫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歉然,“以姝儿的聪慧,又得皇上这般抬举,未来便是走到那一步也不无可能。你原可以就此与侯府划清界限,想来...皇上也是正有此意。”
孟姝将云裳佩收入袖中,转头望向窗外。
纯妃正站在梨树下出神,就连小七与她说话都恍若未闻。她似有所感,蓦的抬头看向书房的窗子,正好与孟姝的眼神对上。
孟姝唇角不自觉扬起,冲她安抚的笑了笑,回身时对云夫人说道:
“说句实在话,夫人与侯府对我的恩情,这些年我自觉也还了不少。
她顿了顿,继续道:“方才向夫人说这些,不为别的,只为全我与婉儿这些年的姐妹情分。婉儿与我不同,她身后是侯府与商行上千口人,到底是她...背负的更重些。”
这后一句话出口,云夫人心里蓦地一恸。她别过脸去,借着拭泪的动作掩饰眼中的动容。
“我还有一事想求夫人。”
云夫人会意:“冬瓜和绿柳你不用担心,她们虽入了宫籍,但若有朝一日出宫,侯府会为她们办妥良契。”
陪嫁进宫的丫鬟需上宫籍,即由尚宫局司簿司办理籍书,录入名册(领取月例便需出示籍书),一般而言,能陪主子进宫的丫鬟是不会被主子放出宫的,若出宫,去了宫籍,她们的身契其实还在府里。
孟姝眼中闪过一丝慰藉,福了福身:“姝儿先替她二人多谢夫人。”
云夫人少有的迟疑了一会,才开口劝道:“冬瓜和绿柳知根知底,尤其是冬瓜这丫头又与你相处最久,不如就留在你身边......”
“她们应该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何必因为我困守在宫里消磨日子,夫人的心意姝儿心领了。”
孟姝出言打断,对于冬瓜,她本就为她想好了出路,至于绿柳...现在说还早。
云夫人不再多言,只是心中对孟姝更觉亏欠,只能寄希望于之后有机会再行补偿。
两人谈完话,用过午膳没过多久,外头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只见景明领着两队宫人鱼贯而入,朱漆托盘上盖着明黄绸缎。
景明在阶前站定,先向纯妃、孟姝二人行礼,“两位娘娘金安。”又转向云夫人,欠身道:“给云夫人请安。”
他直起身,脸上带着笑容:“皇上特意吩咐奴婢送来些小玩意儿,说是赏给侯府的几位小姐和少爷赏玩。”
说着上前轻掀绸布,“您瞧,这是苏州新进贡的锦缎,宝石珍珠,还有御用的文房四宝,都是独一份的恩典。”
待纯妃谢过恩,景明又恭敬道:“皇上还有口谕,请云夫人移步卓辉堂一叙。”
云宝林与苏绾绾二人不知缘由,都有些担忧的抬眼望向云夫人,云夫人冲她们微微颔首,随景明离开澄观斋,魏妈妈捧着乌木漆盒紧随其后。
之后,孟姝也没有多留,与纯妃招呼了一声,就要带着绿柳和夏儿回碧琅轩。
纯妃一路送至殿外,孟姝拦道:“五小姐她们还在等着与娘娘叙旧,我们有什么话留着明日再说不迟。”
“姝儿,你不知我刚听母亲提起这......有多为你欢喜,晚些时候我再去寻你说话,你可莫忘了再备一壶荔枝青。”
孟姝伸手轻轻刮了刮纯妃鼻尖,打趣道:“我记下了,到时梅姑姑要怪罪,我可要说是娘娘的主意。”
......
暮云含秋,暮蝉声咽。
回城的马车上,云夫人与唐显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