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大自认对女儿不差,平时刘爱红骂她也会帮她说几句,就像这次去念什么夜校,他甚至是抱有一种鼓励的态度,觉得多念些书是好的。
还以为她会帮家里,没看见这个家都快分崩离析了,先帮家里渡过这个难关,钱以后又不是不会还。
“你是家里的女儿,这钱你必须得出!”
“什么叫我必须出?他又不是我儿子,我要生了这么个儿子早就一榔头把他敲地里去了。
我没钱,要不你问妈去?妈肯定有办法,她舍不得稻阳被人打死。”
毛大身上疼,站也站不得,靠坐在椅子上,稻香站在秀芳床前,低头看下来眼神里带着戏谑。
“要是卖你跟妈还不够,那你寻摸寻摸咱家其他人能不能卖,都拿去卖了吧。
只可惜这年头血肉不值钱,不然全家人全卖了不仅能把这500块挣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他讨个媳妇儿。”
“你你你”
毛大伸出手指指着稻香,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但最后只把自己逼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秀芳对眼前的状况只觉得疲惫至极,恨不得把门一关啥也不管,可她要不管这个家只能散了,一家子没一个能用的。
斜眼看了一眼儿子,毛大都不怎么敢看她眼睛,默默又坐回椅子上。
“奶知道你生气,咱们家谁不生气,可他毕竟是你兄弟,喝过同一口奶,你要不管那他就没活路了。
你先把你手里的钱拿出来,我看看还差多少,能不能补上,补不上让你爸去村里跟人磕头借一点。
你瞧瞧你爸体面了一辈子,这几天头发都花白了多少,可没办法儿女都是债,他必须得把担子挑起来,跟人磕头就磕头吧。”
如果是三年前的稻香听见这种话肯定会心疼他,不管自己手里有多少都得交出来,怎么舍得让爸舍下脸面跟村里人借钱,但现在只想说一句,都是活该。
秀芳这一段可谓是语重心长,说的她自己眼眶都红了,确实儿女都是债,倒了大霉才生了这么一群人。
不过说完后稻香依旧没动,只是状似一脸天真地看着毛大。
“堵完这一个窟窿以后呢?他接着上学,妈接着每个月给他塞钱,还做梦想把他弄去市里念书。
杨家为了女儿的名声拿了这笔钱后肯定也不会在外头弄得人尽皆知,爸你再帮他捂着,最后什么也没损失,说不定等毕业了家里还得凑钱给他买一个工作。”
毛大寒着脸,“……你说这些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把你亲弟送到公社开批斗大会,毁了他才行?
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这一次不帮他以后也不会帮你的,等你出嫁了就知道有一个弟弟在背后撑腰是什么感受。”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现在让我丢尽了脸,我都不好意思去外头说跟他是姐弟。”
不管毛大说的再如何口干舌燥,稻香双手抱胸就是不答应,刘爱红撑着根棍子,忍着身上的痛扒在门口听里面动静。
越听心里越着急,她是对儿子恨铁不成钢,明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过去问一句,但心里肯定还是记挂他的。
杨家就是地头蛇、流氓头子,这个亏只能咽下去,如果不在三天之约前把钱凑到,刘爱红担心他们会过来要了儿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