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矿脉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远古地心的碎裂声。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像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感知到它的生灵心头。
高车部落祭坛上,象征部族命脉的九面狼头图腾旗无风自动,继而猛烈震颤,旗杆根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祭坛中央供奉的那块千年黑曜石圣石,表面骤然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幽暗深邃的光华急速黯淡、溃散,如同被抽干了血液的巨兽心脏。
一股混杂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灼热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野马群,从矿脉深处奔腾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荒原。
“圣石…圣石裂了!”高车部落的斥候连滚带爬冲进大帐,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天狼族族长阿煞尔猛地站起,身披的狼裘大氅带倒了沉重的青铜酒樽,血红的酒浆泼洒在绘制着部族迁徙路线的古老羊皮上,像一道不祥的预兆。
他深邃的眼窝里,狼一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无需斥候多言,那股狂暴的能量波动已如实质的潮水拍打在他的皮肤上,带来刺痛与灼烧感。
黑曜石,维系着荒原能量平衡的古老基石,更是天狼族力量与荣耀的源泉,此刻正发出濒死的哀鸣。
“坚昆的黑隼!丁零的老萨满!”阿煞尔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咆哮,钢牙几乎咬碎。他太了解那些贪婪的邻居了。
矿脉深处那毁灭性的诱惑,足以让任何理智燃烧殆尽。他一把抓起倚在帐角的陨铁巨刃“苍狼泣血”,冰冷的金属触感也无法压下心头翻涌的焦灼与暴怒。
“集结!目标,黑罹石矿脉!用血与火告诉觊觎者,谁才是荒原真正的主人!”吼声如同雷霆炸响,撕裂了部落的宁静,狼骑的号角声凄厉地撕裂长空。
黑罹石矿脉入口,早已沦为沸腾的能量漩涡与欲望的角斗场。
坚昆族的黑隼骑手驾驭着凶悍的巨鹰,如同黑色的死亡风暴,在低空盘旋俯冲。鹰爪撕裂空气,带起刺耳的尖啸,每一次扑击都精准地抓向矿脉裸露的、闪烁着危险黑光的晶簇。
黑隼本人高踞于最大的鹰王背上,鹰羽编织的斗篷猎猎作响,他鹰隼般的锐利目光死死锁定下方,手中淬毒的骨矛蓄势待发,只为夺取能量最精纯的核心矿石。
地面,丁零部族的老萨满们围成一个诡异的圆圈。他们布满刺青的枯瘦身躯剧烈地颤抖,口中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语,音调尖锐刺耳,仿佛无数冤魂在齐声哭嚎。
他们干枯如鹰爪的双手深深插入滚烫的黑色砂砾之中,裸露的皮肤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冒出青烟,却浑然不觉。一股股肉眼可见的、带着不祥暗紫色的能量流,正被他们以近乎自毁的方式强行从大地深处抽取、吞噬。
老萨满们浑浊的眼珠因力量的疯狂涌入而翻白,脸上交织着极致的痛苦与扭曲的狂喜。
“滚开!秃鹫!老鬼!”阿煞尔如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轰然撞入战团。
“苍狼泣血”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横扫,狂暴的刀气将两名试图靠近矿脉核心的坚昆骑手连人带鹰狠狠劈飞,血雨混合着破碎的羽毛漫天洒落。
他身后的天狼族精锐狼骑发出震天的战吼,如同钢铁洪流般冲垮了丁零萨满仓促布下的图腾防线。
“阿煞尔!你休想独吞!”黑隼的厉啸从高空传来,数支淬毒骨矛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绿芒射向阿煞尔的后心。
阿煞尔头也不回,巨刃反手一撩,金铁交鸣声中,骨矛纷纷碎裂。他布满血丝的狼眼死死盯着矿脉深处那最浓郁、几乎化为液态的黑光,那是力量的终极诱惑,也是他必须扞卫的部族根基。
三方势力如同被血腥味刺激的凶兽,在这狭窄的入口处疯狂撕咬、冲撞,每一次兵刃的撞击、每一次能量的迸发,都让矿脉的裂痕更深一分,狂暴的能量乱流更加肆虐。
就在这血腥僵持、三方力量彼此倾轧消耗至最激烈的顶点时,一股奇异的、与矿脉狂暴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如同最轻柔的月光,悄然弥散开来。
矿脉深处,那翻涌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郁黑气,竟被一种柔和的、带着淡淡甜香的粉紫色光晕缓缓推开。光晕中心,一个身影袅娜浮现。
九尾狐夫人。
她赤足踏在灼热的黑石之上,足踝纤细莹白,每一步落下,都有一圈微弱的粉紫光晕荡漾开来,竟暂时抚平了脚下狂暴的能量乱流。
那袭薄如蝉翼的纱衣,在矿脉幽暗与粉紫光晕的交织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她的面容,是造物主最偏爱的杰作,每一寸线条都蕴含着令灵魂窒息的魅惑。
最摄人心魄的,是她那双眼睛——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着亿万星辰的诞生与寂灭,又似最深最甜的梦境,只需一眼,便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
“夫君们……”她的声音响起,如同最上等的丝绸滑过心尖,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令人心碎的疲惫与哀愁,瞬间穿透了震耳欲聋的厮杀声,清晰地烙印在阿煞尔、黑隼以及老萨满首领的心头,
“何苦如此相争?这黑曜之力,暴烈如斯,岂是凡躯所能承受?妾身…妾身心痛如绞啊。”
她的目光,带着千般柔情、万种怜惜,依次落在三位雄主身上。
阿煞尔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心头的暴戾与焦灼,紧握“苍狼泣血”的手指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黑隼眼中锐利的杀意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恍惚。老萨满首领吟唱的咒语戛然而止,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浮现出少年般的羞赧与激动。
九尾狐夫人莲步轻移,走向矿脉能量最核心之处。她伸出纤纤玉手,指尖萦绕着梦幻般的粉紫光雾,轻柔地抚摸着那些躁动不安的黑色能量流。
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足以撕裂钢铁、焚毁血肉的狂暴能量,在她指尖的触碰下,竟如同被驯服的灵蛇,温顺地缠绕、盘旋,最终汇聚成一道精纯无比、温润如玉的黑色光柱,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掌心。
“妾身愿以身为器,暂纳这祸乱之源,”她微微侧首,眼波如醉,唇边漾起足以颠倒众生的浅笑,
“待其平息,再与夫君们共享这天地造化之功,可好?”那声音带着魔力,直抵灵魂深处。
“好…好!夫人小心!”阿煞尔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嘶哑,眼中再无矿脉,只有那抹倩影。
黑隼驱使鹰王缓缓降落,痴痴凝望。老萨满们匍匐在地,口中喃喃着对“神妃”的赞颂。争夺?厮杀?那狂暴的黑曜石力量带来的痛苦与渴望,此刻竟被一股更庞大、更甜蜜的暖流覆盖、抚平,只剩下对眼前这绝色女子无条件的信任与奉献的冲动。
他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的木偶,心甘情愿地停下了所有动作,沉浸在九尾狐夫人编织的、充满怜爱与共享承诺的幻梦之中,看着她从容汲取着矿脉最本源的力量。
时间在粉紫色的迷梦中悄然流逝。九尾狐夫人悬浮于矿脉核心之上,周身光华流转,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那并非黑曜石的狂暴,而是一种更幽深、更阴柔、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诡异力量。
她身后,九条蓬松华美的狐尾虚影彻底凝实,不再是朦胧的光晕,而是覆盖着流动着暗紫符文的、宛如实质的巨尾,在矿洞中缓缓摇曳,每一次摆动都搅动着空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
突然,矿脉深处传来一声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绝望的碎裂巨响!仿佛支撑天地的最后一道梁柱轰然崩塌!
轰隆——!
整个黑罹石矿脉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垂死的巨兽发出最后的痉挛。无数巨大的黑色晶柱从洞顶轰然砸落,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恐怖沟壑,灼热的黑色岩浆混合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那维系荒原千万年的能量平衡,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呃啊!”一名离得稍近的丁零萨满首当其冲,被一股失控的黑色能量流正面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