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煞尔目眦欲裂,老萨满如同他的族叔。狂暴的怒火淹没理智,他竟放弃了防御,全身血气燃烧,化作一道赤红的流星,手持狼牙战锤,以同归于尽的决绝姿态,狠狠撞向巨大灵魂体裂开的胸膛漩涡!
“阿煞尔!”白檀惊骇欲绝。电光石火间,她九尾齐动,幽蓝狐火不再攻击巨大灵魂体,而是化作九道坚韧的火焰锁链,缠向阿煞尔的身体,试图将他拉回。然而,就在锁链触及阿煞尔战甲的刹那——
巨大灵魂体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那溃烂的魂爪放弃了所有攻击,带着积攒的全部怨毒与冥界之力,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狠狠拍向因救援而门户大开的白檀!
“噗——!”
利爪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恐怖。幽蓝的狐火锁链瞬间崩散。
白檀绝美的脸上凝固着惊愕与一丝未尽的担忧,她低头看着贯穿自己胸膛的溃烂魂爪,那爪上无数哀嚎的残魂面孔正贪婪地吮吸着她的生命与灵魂。
她身后,阿煞尔燃烧血魂的搏命一击,也重重轰在了巨大灵魂体的核心漩涡之上。
轰隆——!
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炸开。阿尔的血狼虚影与巨大灵魂体的核心漩涡同时湮灭,爆发出足以撕裂耳膜的巨响与刺目的强光。
阿煞尔魁梧的身躯如同破败的玩偶般倒飞出去,浑身浴血,生命气息急速黯淡。妲月则被那魂爪上最后的吸力猛地甩向后方,胸口一个巨大的空洞,幽蓝的狐火在她身上明灭不定,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两人几乎同时重重砸落在冰冷破碎的黑曜石地面上,鲜血迅速在身下洇开,生死不知。
那巨大的怨憎聚合体,在承受了阿煞尔搏命一击、又被铁英灵魂的银辉之刃贯穿核心后,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充满不甘的尖啸。
它庞大的溃烂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急速向内坍缩,那核心的猩红仇恨之光疯狂闪烁了几下,骤然熄灭。
构成它身体的亿万残魂失去了束缚,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混合着战场上所有陨落者的亡灵碎片——九尾狐的、天狼族的、黑隼的、萨满的——被那尚未完全闭合的巨大灵魂体坍缩点所产生的、最后也是最强的吸力,绝望地拖拽着,如同百川归海,涌向山脉深处那道依旧在搏动、散发着致命诱惑与毁灭的五彩黑曜石核心!
铁英灵魂的银辉之刃悬停在半空,冰冷的光芒映照着下方惨烈的战场。白泽踏着月华而来,落在铁英身旁,它温润的眸子扫过妲月和阿煞尔濒死的躯体,扫过那些被吸走的、如同萤火般明灭的残魂,最终落在那疯狂搏动的五彩核心上,那核心的光芒,正随着无数灵魂的涌入而变得更加妖异、更加庞大。
“裂隙在加速成型,”白泽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它已成通道。”
铁英灵魂没有回应,只是那冰冷的银辉,似乎更加森寒了几分。
九天之上,罡风凛冽如神之刃。夸父的灵魂巨人单膝跪在冰冷的云台之上,由纯粹星光构成的锁链缠绕着他山岳般的身躯,勒入灵质深处,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巨大的头颅低垂,散乱的能量流如同他纷乱绝望的思绪。云台前方,悬浮着一面巨大的、由混沌气流构成的“观尘镜”,镜中清晰地映照着灵界黑曜石山脉的惨剧:五彩核心的搏动,巨大怨憎体的肆虐,九尾与天狼的惨烈交锋,以及最终那吞噬一切的亡灵洪流……
“夸父。”一个声音响起,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没有任何情绪,却蕴含着宇宙法则般的冰冷重量,直接在夸父的灵魂核心震荡,“汝掌灵界门户,巡狩八荒,竟使冥界裂隙滋生至此,引动灵核异变,万灵遭劫。失察在先,纵恶在后,万死难赎其咎。”
这声音来自云台更高处那片无法直视的光辉——地母神君,执掌此方星域秩序的无上存在。
夸父的灵魂剧烈波动,试图辩解:“神君!那裂隙滋生隐秘,更有外力引动灵核……”
“住口!”神君的声音陡然严厉,如同天雷炸响,震得夸父灵魂几欲溃散,“灵核乃灵界根基,汝未能护持,便是渎职!怨憎聚合,汝未能及时消弭,便是纵容!万灵血祭,裂隙洞开,汝……难辞其咎!”
随着地母神君的宣判,缠绕夸父的星光锁链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勒紧!夸父发出无声的咆哮,他能感觉到自己磅礴的神力、不朽的灵质,正被那锁链疯狂地抽取、剥离!这痛苦远超肉身之刑,是存在本质的消融。
“今褫夺汝巡天权柄,削尽汝不朽神源。”神君的声音如同最终的丧钟,“汝之残灵,当入冥界,亲身镇守汝失职所开之门户!万载不得出!此乃汝唯一赎罪之途!”
剥夺!无尽的剥夺!夸父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浩瀚星空的联系被斩断,那支撑他亿万载的神力源泉飞速枯竭。
他的身形在锁链的勒紧与神力的流失中急剧缩小、黯淡,从顶天立地的巨人,迅速萎靡成一个仅比常人高大些许、光芒黯淡的虚弱灵体。
缠绕他的不再是威严的星光锁链,而是沉重冰冷的黑色镣铐,上面铭刻着封印的咒文。
云台下方,灵界的方向,那道由他失职而洞开的冥界裂隙,如同深渊巨口,正散发着无尽的死寂与吸力。
“去吧。”神君的声音不带丝毫波澜,“镇守汝之罪业,直至门户湮灭,或汝灵识散尽。”
无形的巨力轰然降临。夸父残破的灵体,连同那沉重的黑色镣铐,如同陨星般被狠狠掷向下界。
他最后看到的,是观尘镜中那搏动得越发妖异的五彩黑曜石核心,以及核心深处,那道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那是他永恒的囚笼,也是他罪业的起点。
风声在耳边化为厉鬼的尖啸,灵界的景象在急速下坠中扭曲模糊。他穿透了灵界稀薄的天幕,下方,黑曜石山脉如同狰狞的巨兽脊背,那五彩的核心光芒如同巨兽独眼,冰冷地注视着他的坠落。
更深处,冥界裂隙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强,带着亿万亡魂的哭嚎与冻结灵魂的寒意,牢牢攫住了他。
没有反抗,亦无力反抗。夸父残破的灵体,如同投入沸汤的雪花,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黑曜石山脉深处那搏动着的、五彩斑斓的核心之中。
在接触的瞬间,那妖异的光芒猛地一涨,仿佛饱食般发出无声的欢鸣,随即又恢复了那永恒而贪婪的搏动。核心深处,那旋转的黑暗漩涡,将夸父连同他的罪与罚,彻底吞没。
山脉依旧死寂,唯有那五彩的光芒,永恒地、妖异地搏动着,成为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