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强装镇定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我说,这铜钱赝品在市面上一抓一大把,指不定就是巧合罢了!”他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干涩。张起灵垂眸看向阿宁,喉结微动,最终只是缓缓摇头,那动作像是在否定某种荒诞的可能。黑瞎子懒洋洋地倚在树干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解雨臣双手抱臂,眉梢微挑;胖子则直接翻了个大白眼——三人的目光如出一辙,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潘子的自欺欺人。
“那你们倒是说说!”潘子急得额角青筋直跳,刀疤随着面部抽搐微微隆起,“难不成阿宁妹子十几年前就来过这儿,还把命丢在这儿了?现在站在这儿的,其实是只鬼不成?”他的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奈。胖子闻言,肥厚的手掌一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说不定啊,这是阿宁的前世来过这儿呢!”这话让张起灵原本古井无波的瞳孔骤然收缩,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站在阴影里。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潘子突然暴喝一声,抽出腰间短刀就朝着阿宁冲去!刀光划破雨幕的刹那,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而阿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变形,青紫的面色如同被浸泡多日的腐尸,黑色的血液顺着脖颈蜿蜒而下,眼眶里的眼球突兀地暴起,像是随时会滚落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吴邪本能地摸出怀中的水晶鱼肠匕首,寒光一闪,直取阿宁要害。谁料阿宁动作快若鬼魅,赤手空拳便生生夺下匕首。她的脸瞬间放大在吴邪眼前,连睫毛上的雨珠都清晰可见。吴邪慌乱间双掌疾推,却在慌乱中失了准头向她的胸前抓去。阿宁身形一闪,灵巧地避开,反手就在吴邪头顶来了个爆栗:“吴邪!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到底是谁!”
剧烈的疼痛让吴邪猛地清醒过来,这才发现陈墨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神里满是无奈和担忧。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痞气十足地勾起唇角口花花道:“小墨,你一直都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陈墨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我对孕夫可没兴趣。”她小声嘟囔着,“和那死瞎子一个德行,不愧是师徒……”“你说啥?”吴邪没听清,凑过去追问。陈墨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小哥发现了点东西,咱们过去看看。”吴邪狐疑地轻轻吹开挡住眼睛的头帘,总觉得她刚才的话不止这么简单。
陈墨带着吴邪来到挖掘现场,矿灯刺目的白光在雨雾中晕染开来,晃得人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吴邪才看清:梦中那具蛇骨竟真的横陈在泥地里!雨势已从方才的倾盆转为绵绵细雨,防水布在风中猎猎作响,矿灯被固定在歪歪扭扭的树杈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胖子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嘿!看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就没叫你。结果听你在梦里喊得撕心裂肺,不放心就过来瞅瞅。”吴邪干笑两声,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张起灵——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分明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担忧,可等他定睛再看,对方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疏离,仿佛方才的情绪波动只是错觉。
正说着,潘子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走过来。吴邪赶忙问起挖掘进度。潘子愁眉苦脸地指了指泥潭:“那些藤蔓跟骸骨缠得比粽子还紧,骨头都酥得跟饼干似的,稍微一用力就碎成渣。”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指向蛇骨旁的不明物体,“而且,胖子还发现了这玩意儿!”吴邪凑近一瞧,三根捆在一起的物体裹满泥浆,乍一看还真像鸡腿,可仔细辨认才发现,那竟是老式手榴弹!
“瞧见没?这几颗手榴弹捆在武装带上,插在泥里。”潘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感激地朝胖子投去一瞥,“要不是胖子眼尖,咱们这会儿早被炸上天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继续说道:“定主卓玛之前提过,九三年有批武装分裂分子逃到这儿……”吴邪的思绪却早已飘远。这番说辞,与前世如出一辙。可他心里清楚,那群装备精良的武装分子,怎会如此轻易命丧于此?再联想到那个似曾相识的梦境,前世阿宁的死状,难道说……这又是某种死亡预告?
吴邪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自己。前世的经历不断在脑海中闪回,三叔的算计固然重要,但那些巧合、那些预感,又岂是人力所能操控?冥冥之中,仿佛真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着他不断向前。
正想着,陈墨走到张起灵身边,压低声音问:“还能感应到吗?”张起灵的睫毛微微颤动,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消失了。”那抹不易察觉的失落,藏在他清冷的声线里。陈墨沉思片刻,目光落在泥潭中的骸骨上:“暂时不知道为什么感应不到,但我有办法重现她生前的模样……前提是,得把骸骨完整地挖出来摆好。”
张起灵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抽出黑金古刀。刀刃在矿灯下泛着冷光,他动作轻柔却利落地割断缠绕的藤蔓,修长的手指如同精巧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骸骨碎片一一捡起。三个时辰过去,一具完整的人体骨架终于重现于世。陈墨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骸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翻飞结印。刹那间,诡异的光芒笼罩骸骨,待光芒散去,众人眼前竟出现一名年轻女子!
她身着军绿色旧军装,武装带上别着手枪、老式手电和手榴弹,军帽上的红五星虽已褪色,却依旧醒目。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而那张脸——分明与阿宁长得一模一样!阿宁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多亏霍秀秀眼疾手快扶住她。众人围拢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现场陷入诡异的死寂。
解雨臣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地看向吴邪。犹豫片刻后,他终于开口:“我刚才做了个梦……梦里的场景,和现在一模一样。”此言一出,胖子、黑瞎子对视一眼,就连浅眠刚醒的张起灵都微微颔首。陈墨神色凝重,缓缓道:“你们产生了共感。只是这种情况……吉凶难测。”黑瞎子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喃喃道:“那岂不是说……”然后迅速扫视了解雨臣、吴邪、张起灵和胖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