鸨母闻言,心头暗哂,面上却依旧只做一片为难之色,妙儿也近前来,盈盈拜倒,口中泣道:
“妙儿跟在妈妈身边尽心服侍多年,未曾有一日懈怠,今郎君有此美意,妙儿喜不自胜,岂敢辜负?唯愿从此与二爷长相厮守,相伴余生。
倘若妈妈不准,妙儿自此肝肠寸断,也难再待客,求妈妈成全我和二爷!”
贾琏闻言,只觉这妙儿果真对自己一片痴心,他虽一向是个喜新厌旧的性子,此番却着实感动的心尖儿都发颤,也觉若不能与妙儿再一块,只怕还不如死了的好。
便也眼眶泛红,跟着跪坐下来,将妙儿拢在怀里。瞧着倒也十分情深义重。
鸨母暗暗察其颜色,见火候已足,长吁短叹一阵,方才一脸无奈的扶着妙儿起身,叹息道:
“罢罢,你既拿定了这主意,往后跟定了二爷,妈妈也盼着你好。
非是妈妈心狠,定要拦着你,你我母女相称这么多年,岂能真个全无情义,不说是你,平日里楼中哪个姑娘要赎身,妈妈何曾拦过?还不是备足了礼送出去。
方才拦你,也是怕你遇人不淑,往后便要吃苦,而今已见二爷一片诚心,妈妈也放心,既是如此,妈妈也不赚你这赎身的银子,只管拿三千两便罢,妈妈拼着挨骂,放你出去就是。
琏二爷不知,原先那位薛大爷,拿了五千两来,妙儿也不肯跟他走,我今儿做了这桩生意,回头东家定要责怪。”
贾琏闻言大喜,在怀里掏了半天,也只掏出来二千三百多两,鸨母接在手中,脸上又为难起来,看着贾琏不吭声,神色不言而喻。
贾琏也觉失了面子,又在身上摸索半天,将身上玉佩香囊全都解下递过去,鸨母仍旧摇头,贾琏被逼的急了,竟连身上穿着的宝蓝色镶金大褂也都脱了要抵银子。
鸨母只得苦笑着劝阻道:
“二爷,二爷且慢着,二爷若是去房里寻个姑娘,再多脱上几件,妾身也不多嘴一句,再这里脱...二爷也知,我这清风楼是个消遣的去处,却不是当铺来的。”
贾琏只得恨恨的将衣裳穿好,皱着眉头不吭声,鸨母便又将手里的财货递回去,笑道:
“若二爷不凑手,倒不如且先回去,再等几日,待攒足了银子再来就是。”
话音刚落,贾琏正欲点头,便听得有丫鬟在外头喊:
“那薛大爷又来了,说是带足了银子,嚷嚷着要妙儿姐姐过去陪他,还说今儿就要给姐姐梳栊。”
妙儿便面色一白,拉着贾琏的袖子不放开,一副惊恐害怕的样子,贾琏连连安慰一番,情知那薛大爷八成就是薛蟠。
本欲自去寻薛蟠说上一通,叫其打消了这心思,却又知这薛蟠呆霸王的名声,他若去说,这薛蟠平日里对他客客气气的,若真犯起轴来,也未必给他这面子。
况且又不欲将事情闹大,若叫家里那母夜叉知道,也不知要平添多少事端,更不敢真个迁延时日,倘若他今儿这一走,真叫薛蟠使银子,拔了妙儿头筹,贾琏虽不至于怄死过去,心里也难免膈应,只得求情道:
“妈妈且容我暂将妙儿带走,银子过些时日一定送来。”
鸨母便连连摇头:
“诶唷我的二爷,还是那句话,这要是换个别的姑娘,二爷说要带走,妾身再不多说一句,独独是这妙儿,只三千两妾身都已免不得要被东家责罚。
若叫二爷就这么把人带走,我能容二爷,东家却不能容我,下回二爷再来这清风楼里消遣,我只怕到那时,连这一身皮肉都已被吃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