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孙,子弹够吗?\"牟勇停在东门哨位前,哨兵小孙正往弹夹里压子弹,手背上有道新伤,\"咋整的?\"
\"报告营长!\"小孙啪地立正,\"刚才搬竹桩时划的,不碍事!\"
牟勇没说话,从兜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塞给小孙:\"抽两口,暖和暖和。\"他低头检查小孙的绑腿,绑得歪歪扭扭,\"绑紧点,跑起来才不打晃。\"
小孙的眼眶突然红了:\"营长...俺娘说,要是能活着回家,让俺给您磕三个响头。\"
\"滚蛋!\"牟勇粗着嗓子骂,转身时却用袖子抹了把脸。
萧云跟在后面,看见他军衣后背上湿了一片——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
月亮爬上树梢时,基地里飘起了煮羊肉的香味。
炊事班杀了最后一头羊,每人分了两大碗热汤。
萧云捧着碗蹲在墙角,汤里的辣椒辣得鼻尖冒汗,却觉得浑身暖烘烘的。
旁边几个战士凑在一起,小声哼着《大刀进行曲》,跑调跑得厉害,倒比戏院里的戏文还好听。
\"萧队长。\"牟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手里拎着两瓶酒——不知道从哪摸来的,\"喝口?\"
萧云接过酒,瓶口还带着牟勇的体温:\"哪弄的?\"
\"老张藏的。\"牟勇仰头灌了一口,酒顺着下巴淌进领口,\"他说打胜了再喝,老子说,打胜了再喝就没滋味了。\"
两人靠在墙上,听着远处的虫鸣。
萧云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系统空间里还存着二十箱手榴弹,足够把老槐树林炸成平地。
牟勇的手指在砖墙上敲着,是《国际歌》的调子——他从前在西北军当兵时学的。
\"萧兄弟。\"牟勇突然说,\"要是老子没了...\"
\"闭嘴!\"萧云打断他,\"咱们都得活着,活着看鬼子滚出中国,活着看老百姓种庄稼,活着...\"
\"活着听小孙给他娘磕响头。\"牟勇笑了,露出两颗虎牙,\"对,活着。\"
夜风突然变了方向,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
萧云猛地直起身子,牟勇的手已经按在驳壳枪上。
\"听见没?\"牟勇的声音像块冰。
萧云屏住呼吸——远处,老槐树林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训练场的狗突然狂吠起来,炊事班的锅碗瓢盆\"当啷\"落地。
有战士抓起枪往门外跑,被班长一把拽住:\"慌啥!
听萧队长的!\"
萧云和牟勇对视一眼。
牟勇的眼睛里燃着两团火,萧云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枪柄还是热的,像他此刻的心跳。
第二声枪响传来时,基地里的灯全亮了。
有人扯着嗓子喊:\"准备战斗!\"有人在捆最后一捆手榴弹,有人把子弹袋往脖子上套。
萧云看见小孙正把牟勇给的烟仔细收进兜里,动作轻得像在收宝贝。
牟勇拍了拍他的肩:\"走,看看去。\"
他们走向指挥部时,第三声枪响划破夜空。
这一回,连基地外的野狗都不叫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拉枪栓声——那声音像浪潮,从东头的壕沟,漫到南门的机枪阵地,最后涌进每个人的喉咙里,变成一句闷吼:
\"杀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