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绝对不能输(2 / 2)

面无表情的知树将被盗走的方子塞在两人手中:“再丢,自己追。”

丹溪堂内,传来桑落澄明的声音:“苏太医,还愣着做什么?冲水,我才能看得清。”

苏太医这才醒过神来,继续手中的动作。

桑落的左手尚不能动,只能用右手握着一个长针指点:“万太医,来,先夹住两端,知道怎么缝吗?”

万太医在汲县练过手:“对角缝四针。”

“极好。”桑落点点头。

万太医一边缝一边问:“桑大夫,为何要用头发而不用蚕丝?”

“头发缝线的好处是不用拆线。”

苏太医又问:“要是这个缝上能用,岂不是能缝别的?”

桑落常常遇到这样的问题,她眨眨眼说道:“苏太医要是喜欢,可以缝个别人的上去,也可以缝个骡子的上去。”

苏太医老脸一红。

天知道他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想问的是手指、胳膊......

桑落能开玩笑了,可见身体是好多了。

站在院中的傅郢这才有了勇气开口:“躺着的是我父亲,你们能不能晚些闲聊?”

话音一落,四周等着听缘由的太医局众人齐刷刷地瞪向他,示意他闭嘴。

傅郢老老实实地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发出半点质疑声。

万大夫道:“桑大夫,你看如何?”

桑落点头:“现在松开两端的夹子,试试血脉是否通了?”

万大夫小心翼翼地去掉夹子。

夹子一松,血管充盈。

身边的太医们纷纷笑道:“成了!”

“真的连上了!”

“旷古未见之事啊!”

桑陆生最是得意。蒙面的白布上还有刚才担心桑落时留下的泪痕,一对浓眉此时在额头上高高低低地飞着:“我闺女!我闺女!她说行,就一定行!”

院子里,疡门之人有些等不住了,也不知谁率先开了口:“桑大夫,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个什么脉?长什么样子?”

“对啊,你说的动脉,长什么样子?”

“什么叫成了?让我们看看可好?”

桑落摇头:“不可以,你们没消毒,等下次。”

下次?

谁还天天断阳骨给人缝啊?

“看见没?别热脸贴人冷屁股,”王医正冷嗤道:“什么成不成的,闹什么?别影响人家缝那个脉,到时候不能用,可都怪你们!”

他背着手走到跪在地上的三个人面前:“跪着干什么?起来看看,桑医官是如何‘妙手回春’的。将来你们也给人缝去。”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抄着手笑:“王医正,你急什么?别是怕桑医官真给人治好了,叫你把医正的位置让出来啊?1”

王医正冷着眼看他,小眼睛冒着寒:“我急了吗?笑话!那你说说,医圣的话,莫非是错的?”

那人讪讪地闭了嘴。

太医局里立着医圣的雕像,他们每日祭拜,自是不敢不敬。

怎能质疑医圣的话呢?更何况疡门的人谁又没试过缝些东西?自然都知道是什么结果。

刚才高涨的信心,此时又消弭下去。

天色暗下来之前,手术结束了。

傅临渊幽幽醒来时,只看见一群人正围着他看。

他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下半身火辣辣的疼。可他根本顾不得疼不疼的,眼泪疼得哗哗直流。

“接上了?真接上了?”

四周围观的人点点头:“接上了。神乎其技啊!真接上了!”

“这样的手法,本官还是第一次见。”

“缝得如此漂亮,万太医果真名不虚传。”

漂亮?

傅临渊迫不及待地抬起头去看。

只见那肿得发紫的玩意儿,黑乎乎的线缝了一圈,丑得像一根霜打过的小茄子。他顿时泄了气,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揪着一旁发呆的傅郢问:“快帮爹看看,真缝回去了?没短吧?”

傅郢摇头,淌着泪:“没有,爹,都在。一点不少。”

傅临渊却还是不放心,自己伸出手去比划了一番,好像的确没短。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柯老四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塞给傅郢,没什么好脸色地说:“喏,喂你爹喝了。”

柯老四又转过头去,将围着桑大夫问的一干人等轰开:“桑大夫身体极为不适,你们莫要再问了,走吧走吧。”

众人也觉得有理,三三两两地要走,王医正也混在其中,准备趁着人多尽快走了,免得被人追问。

岂料,丹溪堂的门被知树砰地一声关上了。

众人很是不满,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官职之人,这样被关在院中,与囚禁无异。

“诸位且不急着走。”身后响起一道慢悠悠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一身红衣的颜如玉坐在石榴树下,脚边散着散碎着玉石。

知树将刚才偷盗制药方子的人提溜了上来,扔在了院中,好巧不巧,正好落在王医正和林医官的面前。

知树抬起脚,踩在那人后背:“此人刚才偷盗桑医官药方,被我抓住。却不知是你们哪个所的人?”

说着他脚尖一用力,踩得那人后背脊骨咔咔作响:“抬头,叫诸位大人认上一认。”

那人吃痛,被迫扬起了下巴。

见无人回答,知树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过众人的脸:“可有人认识?”

颜如玉淡淡开口:“那就问一下他认识谁。”

知树再次用力一踩,似乎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呜呼唉哟地喊了起来:“林医官,林医官,快救救我。”

林医官连忙摆手:“你莫要胡乱攀咬!我如何认得你?”

那人疼得涕泗横流,嘴里胡乱喊道:“林医官!你说王医正让你派小人将药方偷走,怎么现在又不认了?你们不能过河拆桥啊!”

王医正闻言,小眼睛眯了眯:“太医局里谁不认识本官和林医官,你这么攀咬,又意欲何为?”

他又不解恨地上前踩住那人的手指:“说!谁让你诬陷本官的?桑医官的药方,于本官有何用处?”

那人不住吱哇乱叫:“林医官,不是你说桑大夫在研制鱼口病的药方,要小人仔细盯着些吗?你们不认账,那别怪小人不客气!”

王医正后槽牙咬得嘎吱作响:“大胆!鱼口病本就无药可治,你竟这样胡说,可见背后是人指使!快给本官带回太医局,仔细审上一审!”

“王医正,”颜如玉缓缓站起身来,“人是本使抓的,你要带走,可说不通。”

“指挥使大人,此人不过一个小吏,连品级都没有,可送不到直使衙门。”

颜如玉点点头,似乎很认同王医正的话。

他背过身,暮色将他高大的身躯笼罩。

忽而,他转过头,勾唇一笑,如一头嗜血的豹见到了猎物,迅速露出致命的尖利爪牙:

“来人,将王医正和林医官带走,关进直使地牢,慢慢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