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拂的视线缓缓移动,从散落的干草,到蒙尘的角落,最后落在那片洞穴外,异常繁茂的花园上。
那些花,他认得。
在兽城,他见过她蹲在花圃前,小心翼翼地为一株新苗培土,指尖沾着湿润的泥土,侧脸在夕阳下柔和得不可思议。
可现在,花还在,甚至因为无人修剪,反而更加野性、肆意地盛开着,五颜六色,浓烈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弥漫在寂静的空气里。
人却走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根冰冷的刺,扎进他的心里,不深,却带来持续的、细微的钝痛。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她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对视——那双湿润的眸子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她怕他报复。
敖拂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要伤害她,即便是被她刺伤的那一刻,他是真的生气,真的愤怒,可后面他回来了。
他缓缓转身,走了过去,高大的身躯在花丛间投下长长的阴影。
看着那些花丛中不知何时冒出的、与艳丽花朵争抢养分的杂草。
那些杂草生命力顽强,几乎要将一些较弱的花苗淹没。
她那么爱惜这些花……
敖拂沉默着,弯下腰,伸出骨节分明、蕴藏着恐怖力量的手指,轻轻拨开茂密的花叶,精准地捏住了一株杂草的根部,用力一拔。
泥土翻起,杂草被连根拔除。
这是一个他没有遇到她之前从未做过,也从未想过会做的动作。
他的手,习惯了撕裂,习惯了掌控力量的爆发,却在此刻,小心翼翼地,为她拔除着花园里的杂草。
阳光透过摇曳的枝叶,在他玄色的兽皮裙上、在他披散的墨色长发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重要的仪式。
指尖偶尔触碰娇嫩的花瓣,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沉默地劳作。
他拔得很仔细,将那些生命力旺盛的杂草一棵棵清除,露出下面被挤压得有些萎靡的花苗。
他又用指尖拢了拢松散的泥土,将那些歪斜的花苗扶正。
空气里,花香依旧浓郁,却似乎因为他的动作,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
他就像一个笨拙的园丁,试图修复一件已经破碎的珍宝,明知无用,却固执地不肯停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直起身。
原本杂乱的花园,被他清理出了一片相对整洁的区域。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花朵,仿佛也舒展了一些,在风中轻轻摇曳。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金色的眸子里,那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再次浮现,却又迅速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她不会回来了。
这个认知比刚才更加清晰。
他站在这片她曾经用心经营的地方,做着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像一个徘徊在故地的幽魂。
……
兔软软打了个哈欠,没有人……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困了。
现在没人打扰,正好可以补个觉。
她转身走回洞穴深处,找到自己的小窝,把自己埋了进去。
兽皮柔软而温暖,她蜷缩起来,像一只寻求安全感的小兔子,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