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拂晓,谢天再度下令攻城!
这一次,他亲自坐镇,誓要让这座阳泉城,化作废墟!
“进攻!”
随着隆隆鼓声响起,谢天指挥禁军,州军,宿卫,重兵压上!这一次,谢天想的很明白,不能让军士们靠人命堆了,关键时候,他一定要出手才行。
哪怕他耳朵还在隐隐作痛……
当禁军冲至城头火炮的覆盖范围内时,城头上的火炮如约开火,战斗正式打响!
炮火喧天,大地震颤,尘土飞扬,一瞬间,便有许多人失去了生命……
前方正在大战,而后方的大营内,皇帝今天似乎有了些新的想法。他没有呆坐在大营之内,反而来到了大营之外,他想看看这攻城战。
“圣上,请回营!”
皇帝刚刚跑出营门不远,就被一个太监拦了下来。这个太监一脸冷漠,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朕待在营中闷了,出来散散心怎么了?”皇帝呵斥了一句。
“圣上,请回营!”那个太监还是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
“大胆奴才!朕是天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皇帝发起了脾气来。
“来啊,将圣上扶到营中去,外边打仗呢,危险的很。”
那个太监不再跟皇帝啰嗦,头一偏,手一招,唤来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太监懂事的走向皇帝,然后一人拉扯着皇帝一条胳膊,就要将皇帝扶进营房内。
“你们干什么?朕要出去散散心!你们这些狗奴才,你们想对朕做什么?”皇帝大为不满的发起了脾气来。
可是无论他怎么发脾气,那两个小太监就当听不见一般,蛮横的将皇帝“扶”回了营房之中……
回到营内的皇帝,怒不可遏,他挥舞双手,将能看的一切东西抓起来就砸,什么茶杯,茶盏,烛台,酒壶,通通砸的“咣咣”响,地上散落了一地碎片。
皇帝砸完这些物件,又盯上了桌子椅子,他怒气腾腾,冲过去先是将椅子一摔,而后双手将桌子一掀!
桌子椅子遭遇了这无妄之灾,同时翻在了地上。皇帝看着那没有像茶杯一样摔成碎片的椅子,顿时气的一脚踢了过去!
“砰!”
那椅子完好无损,可皇帝却感觉腿一痛,他一下没站稳,往地上一跌!
“哎哟……”
皇帝摔了一跤,更倒霉的是,他手往地上一撑,立马撑到了几块碎瓷片上,顿时就让他破了皮流了血……
“呃……”
皇帝勉强爬起,用力拔掉那些扎在手上的碎瓷片,看着血流不止的双手,他心中一下就慌了。
他上次流血,是什么时候的事?
“来人!来人!”
皇帝立马朝外大喊起来。
随着他大喊,很快有人掀帐而入,来人正是那个拦住他的太监。
那太监看着这一地狼藉的营房,又看着一身狼狈的皇帝,居然笑了起来。
“桀桀桀桀……”那太监皮笑肉不笑,嘴角微微扬起,看向皇帝的神色一脸轻蔑。
“看什么看?还不让人收拾此处,叫御医给朕处理伤口?”皇帝大怒道。
谁知那太监却缓缓走到皇帝面前,又笑了笑,然后弯腰捡起一片碎瓷片,用手拿起,放在皇帝面前晃了晃。
“你想干什么?”皇帝有些慌,连忙后退了两步,他以为这太监想用瓷片杀他呢……
“圣上啊,圣上……”那太监居然感叹了起来,“这天下,就如这营房内的摆设,您如此不爱惜,将它砸了个稀烂,可反过头来,这稀碎的瓷片,却扎伤了您,让您鲜血淋漓……您说,您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呢?”
皇帝闻得此言,脸色一变,这个太监居然用这个来比喻,说出这般诛心之论!
“胡说八道!”皇帝破口大骂。
“小的是不是胡说,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原本,您有忠臣,有良将,还有保护您,誓死效忠您的绝世高手……按理说,您的江山,本该稳固无比。您拥有这么多的人才,足以开创盛世,比肩太宗皇帝……”
“不要说了!”皇帝大声打断了这个太监的话。
“也罢也罢,说得好听,是忠言逆耳难入心……说的不好听的话……”太监说着故意顿了一下。
“不好听又怎么说?”皇帝追问道。
“不好听便是……”那太监又顿了一下,伸出兰花指朝皇帝一指,“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哦……哦豁豁豁豁……”
“你这狗奴才,居然敢羞辱朕!”皇帝怒不可遏,伸手便朝这太监打去,想一巴掌打死这个可恶的太监!
“啪!”
皇帝伸出去的手被那太监轻轻抓住,他看着皇帝,嘴角再度一扬:“圣上,现在的您,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没了权势,您还想打得过谁啊?”
“你!”
皇帝想挣脱手臂,可那太监的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胳膊,让他抽不出分毫……
“老实待着吧!少给咱家瞎折腾!否则,咱家让你今天没饭吃!”
那太监恶狠狠的一松手,将皇帝推了个趔趄,然后狠狠一拂袖,掀开帐帘出去了。
至于皇帝手掌上的伤,他看都不看一眼……
皇帝身子顿时无力的一垮,瞬间一点心气都没了。他没想到,自己如今居然落到这般田地,连一个名字都叫不出的太监,都能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让他受辱……
所谓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也不过如此。
这一刻,皇帝开始懊悔了起来……是的,他不该让病重的苏博继续担当重任,不该让王烈冒险去杀昝敏,不该让宿卫去抓程欢……也不该将伊宁最亲近的人送到最危险的地方,来让她被迫效命……更不该彻底跟董昭翻脸!
所谓事缓则圆,但是皇帝,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人的感受!他的私心,他的掌控欲,让他彻底站在了这些人的对立面!
回过头来,曾经对他忠心耿耿的谢天,如今没了胡长眉的压制,已然化身成了猛虎!
而他的老丈人许右卿,居然也背离了他,甚至丢下了他那当了皇后的女儿!
现在,他失去了一切……
他只能在这个简陋的营房里发泄脾气,但是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结局已经注定,他已经万劫不复……
而在皇帝的大营远处,禁军将士仍然在朝着阳泉城进攻着!
如同昨日一般,一路攻,一路死人,但是由于有着谢天的坐镇,这一次他们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推进到了第三道壕沟处!
此刻的第三道壕沟处,拒马鹿角早已焚烧殆尽。而今天刮的是东风,城头上也没有投马粪蛋。
“冲过去,准备填河!楼车推过去,压制城头!”谢天下达了命令。
一队队士兵举盾上前,随着他们越过第三道壕沟,城头上的投石车也随之运转,一颗颗石头朝冲过壕沟的士兵抛洒而来!
“砰!”
一颗人头大的石头砸在了一个盾兵的头盔上,当场给他砸的七窍流血,仰面倒地。有一颗同样大的石头砸来,砸在一面盾牌上,盾牌霎时间被砸弯,持盾的兵一下手被打折……
“楼车,速速推过来,射箭!”谢天大声下令。
很快,十架楼车被推了过来,楼车上的弩手拉起弓弩,开始对着城头放箭射击!由于今天是东风,楼车上的弩手射的比城头的远,所以得以压制城头。
而城头上的守军则躲进了垛口后,垛口上方用大盾挡住了,就留下了一尺来宽的口子,士兵们靠着弩台,用强弩朝楼车上的弩手还击!
一时间,城上城下,矢石如雨!
楼车上的弩手的确可以借着风势压制城头守军,但是城头后边的投石车仍然在不断投石,禁军想要冲过去填护城河,一样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工兵营,速速填河,上!”谢天立马指挥了起来,他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第三道壕沟外。
几百工兵迅速背着沙袋,顶着投石车的火力,冲到了护城河边,就开始搬土填河!
城头上的江月溪,叶眠棉,林萍三人看着下边冲上来填河的工兵,一个个蹙眉不已。江月溪问道:“眠棉,如何阻止他们填河?现在风向不利于我们啊,火炮也过热了。”
叶眠棉道:“我听说北镇军擅长用火药包,我们要不将火药包点燃用投石车发射出去?”
“好主意!”林萍点头。
“传我令,将火药包点燃放投石车弹出去,将那些填河的工兵给炸了!”江月溪立马下令。
“记得将引线弄长点,别在空中炸了!”叶眠棉补充了一句。
随着三人下令,城头后方的投石车迅速开始运转,一包包带着引线的火药包被放在了投石车上,随着引线点燃,投石车猛地将点燃的火药包抛了出去!
正在搬土填河的工兵,眼看头顶飞下无数形状怪异的“石头”,顿时都举起了盾牌。
可是,在紫荆关见识过这种东西的士兵立马大喊了起来:“快跑,那是火药包,快跑!”
但,来不及了!
那几十个火药包从天而降,纷纷落进了人堆里,然后……
“轰隆!”
“轰隆!”
爆炸声响起,填河的工兵惨叫连连,血肉横飞,当场就被炸死炸残一大片……护城河都被血染红了。
谢天的脸一下就黑了……
这火药包可不是火炮射出来的,而是抛出来的。不会存在什么过热的问题,只要阳泉城内火药管够,保管让他们寸步难进!
“宫图!”谢天咬着牙,喊起了宫图的名字。
“院长?”
“把我们的火炮推过来!”谢天咬着后槽牙道。
“院长,我们的火炮已经过热了,甚至还炸膛了三门,现在用不了啊!”宫图回答道。
“那我们的投石车呢?我们的火药包呢?”谢天大声问道。
“这……”宫图一下愣住了,因为有火炮,他就没造投石车这种东西,更别说火药包了……
“废物!”谢天大怒,指着宫图,“为什么他们就可以造出这种东西,我们进攻的器械就只有寻常的武器?你到底会不会打仗?会不会攻城?”
“这……院长,卑职,卑职没攻过城啊……”宫图一脸委屈。
谢天愣了一下,其实,他也没攻过城……
他除了一身绝世武功之外,对于攻城守城,行军打仗,只能说是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