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想到大人如此果敢,发现小客村居民心怀不轨,直接大军压境,没有贵族的虚与委蛇,让我佩服,但是也让我感到惶恐啊。”周可海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敬畏,还有一丝对未知命运的担忧。
“抬着头说话,不累吗?”阳雨无奈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直接抓住杨多意的衣领,翻身越过枯井,径直跳了下去,杨多意是来买粮草的,只穿了一件普通长衣,没有佩戴装备和武器,这也是阳雨相信她的原因之一。
此时二人从枯井中飞速落下,失重感让杨多意紧紧抱住了阳雨,而阳雨手臂上蔓延出血红色的玉庆殿臂甲,猛地插入墙壁中,减缓了两人的下落速度,最后稳稳落地。
“你小子还敢下来?这会儿可就不是金汁这么简单了,我们手里有武器的!”把紧紧抱住自己的杨多意推开,阳雨向四周望去,枯井下方被挖成了一个巢穴,空间虽然狭小,但是四通八达,连接着其他的枯井。
之前那名流寇首领,带着一群体型稍微壮硕一些的老兵,手里端着锈迹斑斑,已经破烂的刀剑指着阳雨,眼神凶厉,却又带着一丝惶恐,大声叫喊着似乎在为自己壮胆,“抹了金汁的锈剑,你这细皮嫩肉,给你一下你受得了吗?”
“你们之前都看到我斩杀赵氏斥候了吧?”阳雨嘴角勾勒起一丝戏谑的笑容,面对流寇首领的威胁不怒反笑,双臂上转而延伸出银灰色的晶宸殿丝线臂甲,微微一挑眉毛,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却又有着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自信,“你们这些老胳膊老腿,挨得住雷劈吗?”
“田大富!我之前跟你说过,这位大人实力强悍,我们打不过,不要作徒劳的反抗!”周可海连忙拦住流寇首领,频频使眼色劝阻,故意地大声叫喊着,“这位大人一看就一身正气,和那些只会寻欢作乐的贵族不一样,我们好好求饶,大人肯定会放我们一命的。”
“哼,贵族就是贵族,哪里有什么不一样,智氏拉人去打仗,赵氏在背后教唆其他人捣乱,最后被惩罚的不还是我们吗?那些罪魁祸首,只是换一个地方继续喝酒吃肉罢了。”田大富愤愤不平地扔下手中锈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周可海向自己暗示的眼神,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还有一丝对命运的不甘,不满地嘟囔道,“难不成他不是贵族?”
“对,我不是。”阳雨笑了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真诚,点点头承认着说道,“除了智军先锋旅,我同时也是一名亭长,只有官身,不是贵族,我和你们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权利和责任而已。”
“你……这……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人。”面对阳雨戏谑的笑容,田大富就像一个老小孩一样,涨红了脸,不服气地反驳,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仿佛要抓住什么来支撑自己的观点,“我们县上那群当官的,隔三差五买猫女回来玩,整日寻欢作乐,把百姓的血汗钱都搜刮了去,搞得民不聊生。”
“我看到你身边也有一个白毛兽人,那个是不是你的奴隶?你们这些当官的,哪个不是仗着自己的权势,欺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田大富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仿佛要把阳雨当成那些他平日里痛恨的官员一样。
“不是。”阳雨再度摇了摇头,让周围的人不禁为之一振,眼神坚定而清澈,没有丝毫的躲闪,面容严肃地说道,“白沦是我的亲卫,我麾下有千名类人种兽人,享有正常人的地位和待遇,而且我的麾下,不存在,也不允许有奴隶制度。”
“你叫唤什么叫唤,我都说过了,大人是好人,我在二黄河那看到了,那个白毛兽人和熊头兽人,都没有带奴隶项圈,而且周围的士兵也没有欺凌他们,大人手下还有一个痴儿,也是顿顿能吃饱,没有遭受侮辱。”周可海用力打了两下田大富,示意他闭嘴。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生怕田大富的鲁莽会惹来更大的麻烦,转身对着阳雨躬身行礼说道。
“大人见谅,我们实在是怕了,智,赵,韩,魏这四家轮番征召兵员,对我们这群平民出身的士兵视如牛马一般,年纪大了还要在军中遭受白眼,不受待见。我们就像一群被遗弃的棋子,在这乱世中四处漂泊,找不到一个安身之所。”
“我们只是想要活着,能有什么错。”田大富不满地抱怨着,愤愤不平地一脚踢飞脚下一块小石头,最后落在远处,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我们现在就是一群乞丐,谁能给口吃的,我们就给谁干活,智北和赵氏侯正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段时间我们还不至于饿死。”
“我们只是想要一口饭吃,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这要求过分吗?”田大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控诉着残酷的现实。
“对啊对啊,我们也不想躲在水井下面,可是这里足够潮湿,实在渴了,就舔一舔泥墙,还能吃点泥土饱腹。”一名老兵眼神哀伤,面对阳雨,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干脆坐在地面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语气凄凉地说道。
“就我们现在这副打扮,能投靠谁啊,年纪最小的都四十岁往上了,除了当兵打仗,什么都不会,去做工还嫌弃我们又老又弱,干不了体力活。”另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兵也躺在了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一只受伤的动物,在寻找最后的温暖,丧气地说道。
“对啊,可是我们又能干什么呢?回到军队可是逃兵啊,劳役加重,待遇减少,要是碰到个脾气火爆的大夫,还会被砍头,要是能够有个其他势力收留我们就好了,我要求不高,能吃饱就行。”另一名老兵的神情也有些萎靡不振,瘫坐在墙角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憧憬,幻想着能够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仿佛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属于他的温暖港湾。
“大人明鉴,我们虽然抢了军粮,但都只是为了生存而已,这天下之大,却没有我们这群孤魂野鬼的容身之所,我们这里有四家老兵,都是被强征入伍,出生贫寒,家中仅剩一人,漂泊在小客村,心中并无妄念,只是单纯的想要活下去,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请大人明鉴。”
“大人饶我们一命吧。”
伴随着众多老兵垂头丧气的抱怨,声声叹息饱含着对世间沧桑的无奈与悲凉,好似已经看透了苍凉百态,就连那面纯白色投降军旗,此刻也无力地跌倒在泥水之中,被尘土沾染。
周可海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摇摇晃晃地缓缓跪下来,眼神中满是哀求,再度诚恳地向阳雨求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沙哑,希望能够放过他们这群已经在人世间挣扎了半生的老兵,再多看一些日升日落,多感受一些人间的烟火气息。
“杨多意,这群流寇,仅仅是抢夺粮草而已吗?”看着跪倒一片的老兵,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落寞,阳雨没有立刻回复他们,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杨多意,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询问。
“啊?对,他们就是小客村雇来的临时演员,平时就默默地躲在水井里面,也不出去捣乱,那些商户给他们的报酬也很少,就仅仅够吃两口,饿不死而已,过得那叫一个惨。”杨多意躲在墙角处,身体微微蜷缩,一脸崇拜地看着阳雨,眼神中闪烁着光芒,突然听到对方发问,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脑袋一时间有些短路,近乎本能地说出了实情。
“诶,战争期间,抢夺粮草,你们自认为是被形势所逼,觉得自己也是无奈之举,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前线的士兵也会因此挨饿受冻,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却可能因为你们的抢夺而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你们可怜,他们就不可怜?他们的家人又会有多担心?”阳雨摇摇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惜,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法理不外乎于情,念你们也是初犯,未伤及无辜,可以免去死刑,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阳雨环视了一圈颓废的老兵,有的低着头,有的用手撑着地,虽然众人体型稍瘦,可之前抢夺粮草时,进退有度,纪律严明,擅长使用一切物品作为武器,从动作和眼神中,能看出骨子里的坚韧,若是稍加调养,其硬朗的作风,未尝不可重新作为一股战斗力。
“这个地方,你们不能再待着了。”天空上厚密的云层这时刚好露出了一道缝隙,一束月光如银纱般照射进枯井中,落在了阳雨的身上,给他披上了一层光辉,阳雨从包裹中掏出了自己的组玉佩,在月光下闪烁着温润光泽,高举着向众多老兵大喊,声音在枯井中回荡,充满了威严与力量。
“我乃明辉花立甲亭亭长,受周天子册封,在此重新征召你们入亭为劲草阶,供应餐食,让你们不再为了一口吃食而发愁,提供住宿,让你们有一个安身之所,给予衣着,让你们能体面地走在人前,发放军饷,让你们有钱去体验生活,你们不再是孤魂野鬼,享受一切【人】可以享受的待遇,番号就叫,‘乞活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