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策已经重新将眼神落在面前的奏疏上。
随口回了一句:“什么难事?”
“朕命中书拟道圣旨,遣人去冀州走一趟就是。”
不等易禾开口,他就朝外头喊了一声:“娄黑子。”
娄中贵应声进门。
“叫袁杰给尚书台拟道旨意,就说朕近日命人修国史,考易氏先祖力扶危祚,功在社稷,诏……”
说到这儿,他偏头问易禾:“什么名讳?”
易禾忙道:“回陛下,琮。”
“诏:易琮德配天地,永享禋祀,着速议典礼。”
娄中贵默念了一遍:“遵旨。”
“圣旨传到之后,再让他们派人挑个日子,随太常卿去冀州迁坟。”
“是。”
易禾闻言大惊。
配享太庙自然是好事,可是也不能从天而降。
天爷知道,她这位祖宗已经过身百年了,忽然又被挪坟去太庙。
虽说臣入太庙,陛下的主意最要紧,但三台五监的流序还是要过一遍的。
现在不显得太突兀了么?
“陛下,微臣以为……”
司马策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示意她无须再言:
“不用担心,朕会寻个日子,命三公其一随你去冀州走一趟,名正言顺。”
迁坟这种事,易禾作为后人理应亲自去。
三公作为朝野最为贵重的臣工,大抵是代表陛下去的。
所以司马策的意思她都能明白。
可是请入太庙的礼制都未尽,哪个三公肯同她去?
“怎么?还有不妥?”
司马策见易禾面露难色,以为自己想得不够周全。
易禾挤出一丝笑:“谢陛下,其实,微臣自去就可。”
这样动静小点儿,旁人也能少点置喙。
司马策也笑:
“放心,若他们不肯随易卿去,朕就让他们随易琮去。”
一直候在一旁娄黑子听了这话,便知道陛下的话已经交代完了。
所以赶紧点了个头退殿去了。
只剩易禾有些语塞,总觉得这事议得有些潦草。
司马策想了一会儿,试探地说了一句。
“朕的圣旨一到,你那些族亲也不敢说什么。”
“祖宗跟着你能配享太庙,跟他们只能长坟头草,不就是这个道理。”
说实话,这句话算是宽了易禾的心。
原本她觉得自己也姓易,祖宗借给族人在当地充充门庭也不是不可。
就当是这些同姓的族人们留下点念头。
可现在有配飨太庙的机会,她怎么敢替祖宗婉拒?
若真那么干了,只怕午夜梦回时,祖宗都得指着她的鼻子骂一句:不孝子孙,破败家门。
所以,这个脸她得要。
这个抬举她得替祖宗接着。
于是深揖一礼:“全凭陛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