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乾隆抬手,轻轻摆了摆,制止了尔康,和声问道:“来者何人,有何事要告知朕?”
乾隆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威严,却又在尾音处藏了几分温和。
男子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那是愤怒与痛苦交织的光芒。
他声音带着哭腔,悲恸地说道:“皇上,草民赵二柱。
是直隶省保定府清苑县的一介草民,家中世代务农。
本本分分,靠着那几亩薄田为生,从未做过半点逾矩之事。
可如今,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斗胆拦下圣驾。
求皇上为草民做主,为清苑县的百姓做主啊!”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伏地,仿佛在向天地祈求着公正。
乾隆面色凝重,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赵二柱,沉稳说道:“赵二柱,你有何冤情,细细道来。
若所言属实,朕绝不姑息。”
乾隆的眼神中透露出关切与决心,仿佛要将世间的不公一一驱散。
赵二柱擦了擦脸上纵横的泪水,那泪水混着汗水和尘土,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泥印。
他悲从中来,哭诉道:“皇上,清苑县知县钱万贯和知府孙富海狼狈为奸,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本朝推行摊丁入亩,意在减轻百姓负担。
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安稳日子,这是皇上的浩荡皇恩啊!”
他说着,眼中涌起一丝对乾隆的感激与敬意,可很快又被愤怒所取代,“可他们竟肆意曲解圣意,中饱私囊!”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那虚无的正义,“原本摊入田亩的丁银,每亩只需缴纳三钱银子。
可如今,竟被他们私自涨到了一两银子!
这涨的可不仅仅是银子,是我们百姓的血和泪啊!”
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愤。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巧立名目的杂税,什么‘道路修缮费’‘河道疏通费’,名目一个接一个。
百姓们一年到头辛苦劳作,从春种到秋收。
面朝黄土背朝天,赚来的银子不仅要应付这些苛捐杂税。
还要维持一家老小的生计,实在是难以为继啊!
家里稍微有点积蓄的,都被他们以各种名目搜刮干净。
那些贪官污吏恨不得把百姓的骨髓都榨干!”
赵二柱的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他顿了顿,情绪愈发激动,声音也哽咽起来,“那些交不起税的,就被抓到县衙大牢,遭受各种酷刑。
老虎凳、辣椒水,无所不用其极。
我隔壁的李老汉,就因为少缴了三钱银子,被抓进大牢。
出来时浑身是伤,腿也断了,肋骨也折了好几根,没几天就含恨而死了。”
说到这里,赵二柱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