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灵垂眸摩挲着谢敬贞送来的悼念帖,红印似血,扎得她指尖发烫。
蔻枝轻手轻脚替她揉着太阳穴,低声抱怨:“姑娘何必忍那刘嬷嬷?三少爷一句话便能压得她不敢告状……”
话未说完,窗棂忽被敲响,一团纸裹着石子骨碌碌滚到案前。展开一瞧,字迹潦草如蛇行——
“三房欲夺掌家权,今夜子时祠堂见。”
她瞳孔微缩,指尖一捻将纸团投入香炉。
火苗舔舐的刹那,门外传来枣冬刻意抬高的嗓音:“姑娘,老夫人送了些补药来!”
李毓灵轻笑。
老太君既要她做制衡江氏的棋子,又怕她锋芒太盛,连送药都带着试探。
她抚了抚素色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柔声道:“枣冬,替我谢过祖母。”
入夜,葳蕤居烛火早熄。
李毓灵裹着鸦青斗篷贴墙疾行,蔻枝提着灯笼的手微微发抖:“姑娘,若祠堂有诈……”
“吴氏的人盯着我,江氏的人盯着吴氏,老夫人盯着所有人,”她脚步不停,裙裾扫过青石阶上凝结的夜露,“这纸条,只能是那位‘姑奶奶’的手笔。”
推开祠堂斑驳的木门,浓重檀香混着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李晚正跪在蒲团上烧纸钱,火光映得她侧脸阴鸷如鬼魅:“二姑娘果然聪慧。”
“姑母费心引我来,总不会是为了祭祖。”李毓灵目光扫过供桌上密密麻麻的牌位,最末两座漆色尚新——分别是孔南椿与李昌的。
李晚冷笑一声,枯瘦手指突然攥住她手腕:“你母亲当年怎么死的,你真当老太君一无所知?”
纸灰簌簌落在二人衣摆上,像一场无声的雪,“江氏要掌家,吴氏要保权,老太君要平衡,可谁在乎过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
李毓灵任她抓着,声音轻得像叹息:“所以姑母想与我联手,把水搅得更浑?”
“我要三成公中银钱,你要真相,”李晚松开手,从袖中抖出一卷泛黄账册,“你母亲去世前三个月,江氏私库支取过西域曼陀罗——这东西混在安神香里,能让人心悸而亡。”
祠堂梁上忽然传来瓦片轻响。李毓灵猛抬头,只见一道黑影狸猫般窜过屋檐。
李晚脸色骤变。
李毓灵眸色微沉。
纷乱脚步声自远及近,李晚扯着李毓灵闪身躲入神龛后的暗格。缝隙间瞥见江氏带着四个婆子破门而入,她环顾四周,那一如既往温婉的脸上此刻却如鬼魅一般阴森恐怖:
“把这祠堂烧了吧。”
李毓灵身旁站着李晚,她的眼神透过缝隙一眨不眨盯着外面。
火焰的亮光从缝隙透进来,照亮了李晚的眼睛与一部分面容,她的眼睛被映照得通红。
李毓灵想起江氏前两日的探望,思绪渐渐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