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天下世族顶尖家族,他们从来都知道,金银财宝并不是一个家族长久延续繁盛的必须物质,世间最大的财富是田地,知识。
田地让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知识的垄断让底层百姓永远蒙昧愚蠢,他们才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上等人。
他们也办学,也传播知识,可他们是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吗?
并不是。
大世族也不是每一代都有天纵英才出世,当家族人材出现断层,他们也需要补充新鲜血液。
譬如学生,譬如联姻,他们需要织一张大网,让家族经受风刀血雨,无限延续下去。
他们也会培养寒门学子,但培养成功那日,寒门学子就脱离了寒门,成为世家的工具。
说到底,所有的寒门学子,最后都是皇族,亦或是世家的刀。
地位如王相,崔祭酒,郑长治,他们在朝中享有美誉,不贪不腐,灾荒年也愿意尽心尽力安置流民百姓,都算是百姓口中的好官。
一旦关系到他们的核心利益,他们最终要维护的,还是家族底蕴。
当然,眼下最可怕的并不是官场要多几十个不受世家控制的官员,他们再怎样,也还没把这批上榜考生放在眼里,因为只要稍加压制,便能让他们屈居一隅永不翻身。
最可怕的是,这种教育机制正在逐步完善,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已经让他成了气候。
王相在一侧始终没有开口,见微知着,管中窥豹,太学院和附属印刷工坊,甚至还有王芙的书肆,才是世家垄断知识的阻碍。
身为朝中重臣,他们都是太聪明的人,并不会将心中所想明晃晃说出来,但他们心照不宣。
几人分别,王相和崔祭酒各自离去,郑长治坐了一会,郑久安行色匆匆而来,神色疲惫。
“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
郑久安早在郑羲进京,就做了有一天被人质疑的准备,这段时间各种布置,已经将郑羲身份洗白,人证物证齐全,任谁也查不出疑点。
“你为了她,也算殚精竭虑了。”
郑久安皱眉,凭心而论,帮着郑羲隐瞒身份嫁给淮王,他其实是不赞成的,尤其郑羲之前跟过南宫衍。
奈何他的养母郑老夫人下跪乞求,用十几年养育之恩逼他报答,不得不为之。
“此事一了,我便不欠她了,今后给她安排到别院生活,非必要不会见面。”
兄弟执壶对坐,默默看着对方,惊觉几年的时间,两个人都已经有点老了。
他们都是三十一岁,似乎自过了三十岁的槛,就再也没有了少年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世家执棋人的沉稳与老练。
郑长治看似容颜没有变化,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还是透出了中年的枯萎。
郑久安更明显,他留了小胡子,气质一下子年长十岁。
郑长治记得,这胡子是他去年催婚之后,郑久安蓄起来的,借此逃避婚姻。
他到底放不下凤六,明知不可能,也不去招惹,但就是不想走出来。
“郑羲的事情,瞒谁也瞒不过凤轻轻,她如果出面指证,恐怕会很麻烦。”
到了那一天,差不多就是二人彻底翻脸的时候了。
“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借过往去伤害一个女子。”
郑长治无声而笑,老二这叫天真吗?
“等郑羲上位成功,你以为她会放过知道她过往的人?凤六如果够聪明,就会趁现在将她打下去永不翻身。谁会让一个未来一定会害自己的人,有机会问鼎中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