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顾家。
顾老爷子住的院子中,弥漫着一种浓重的药味。
呛人,刺鼻。
以往热闹不已,人来人往的顾家,此时却变得异常的安静,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阴森感觉。
窗子,门上,到处都见白。
明显是正在办着丧事的模样。
院子里头接二连三传来咳嗽声。
“爷爷,喝药吧,你身子骨可不比以前了,老是这么咳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这药的确是苦,但是良药苦口啊,你都一把年纪了,该不会喝个药还要我这个做孙子的哄你吧?”
“我可比不得大哥有耐心,你实在不喝的,这药我可就倒了。”
开口说话的人是顾平箫。
他手里头端着药碗,目光冷冷地看着顾老爷子,声音也不没有夹杂着丝毫的温度。
此时此刻的顾平箫,穿着合身而得体的灰色西装,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红光满脸,眉眼和神色之间都是不耐。
跟先前那个做低附小,谦虚温和的人判若两人。
相反,顾老爷子却是脸色苍白,面无血色。
他双眸之下已经青黑一片,手背干瘦,嘴唇更是微微开裂了。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顾平箫,声音苍老嘶哑,再也不像往日那般中气十足。
“畜牲!你这个畜牲!你不得好死!”
顾老爷子费尽力气吐出了一句话来。
这句话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一般,就连喘气都开始困难了起来。
顾平箫面无表情地看着老爷子。
他将手里头的药碗微微倾斜。
黑色的药汁当着老爷子的面被缓缓倒在了地上。
“还有力气骂我,看来情况也不算严重,再有三五天不吃药,应该也死不了吧。”
顾平箫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老爷子气得脸色狰狞,但是什么话都已经骂不出来了,只一个劲儿地喘着粗气。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爷爷,你再不将备用印章交给我,我可不保证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知道的,大伯母知道大哥死了之后,也一病不起,若是没有药,估计也没有几日好活了。”
“看这架势,爷爷和大伯母是想要给大哥陪葬啊。”
“我大哥真是好福气啊,他活着的时候,你们偏爱他也就算了,就连死了,还得跟着他一起去啊。啧啧啧,这真是让我妒忌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平箫啧啧称奇,好整以暇地玩弄着自己手里头戴着的扳指。
“你,你就是个畜牲!”
“畜牲!”
“天打雷劈的畜牲!”
“你别做梦了,印章,我就是带到棺材里头去,带到黄泉下去给平笙,也不会给你的!不会给你的!你这个畜牲!”
老爷子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番话骂得实在太过费力了,老爷子又开始不断咳嗽了起来。
那模样,几乎已经是油尽灯枯一般了。
顾平箫都怕他咳着咳着就直接去西天了。
虽然他早就盼着老爷子可以死了。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