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灼言倚靠在一棵榕树下,埋在阴霾里,远远看着不远处的少女。
她站在江南初春的烟火里,素色的裙裾被长明的灯光镀上金边。
熙攘的人群与她擦肩而过,却触碰不到半分。
眉眼如画,透露着清冷疏离。
恍若从古卷中走出的谪仙,不染尘俗,不惹情愁。
她像风,像雨,像天地流萤。
来时不惊尘埃,去时不惹牵挂。
天地之大,只是路过,不可靠近。
北灼言垂下眸,身后张开一双优雅深邃的羽翼,在浓稠夜色下也显得华丽。
只是张开的只有左翼,另一半乖巧无力的收拢在后背,修长的翼骨消失不见。
北灼言摸了摸羽翼,柔软的羽毛划过掌心,有些微痒。
“你现在也只有这点用处了......”
他这样低声轻喃着,不知道说的是谁。
片刻后,北灼言收拢羽翼,转身没入黑暗。
他可以感知到翼骨,
只要念不丢掉,便可以时时刻刻知道她的位置。
他从千玄宗离开就是去做这串骨珠,不然也不会那般晚来,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祸。
北灼言步步远离,没再停留。
就这样就好,远远的守护。
足够了。
远处。
弗清念捏着那串骨珠,手指微颤。
太烫了。
是多年没有感受过的温度。
好像连早就死去的心都要复苏,长出嫩芽。
“蠢妖......”
般若山,小悟峰,镇恶息嗔压心二十二年,所以最不喜珠串。
弗清念抿着唇,手指在那串玉白珠串上停留了许久后终于放下。
她终究是没摘下它。
雪色广袖下,皓白腕骨上串珠轻响。
......
春霖绵亘,半城滉漾。
茶馆内炉火正旺,白烟袅袅升起,与窗外氤氲的雨雾交织。
榆木桌凳上,三三两两的散修聚着闲谈。
“听说了么,南域爆发了海妖潮,流光宗死伤惨重......”
“东州也是啊,刚修好的城池又被冲垮了。”
“还有西川......”
“......西川?他们不是已经封印地裂了么,怎么还会遭难?”
“谁知道,听说封印的阵法被冲破了,所以......”
“......”
低语声被雨声被雨声浸得湿漉漉的,沉甸甸压在心头。
“吱呀——”
门忽然被推开,伴着铜铃脆响。
众人不约而同噤了声,目光望向门口。
一道雪色身影踏入,斗笠边缘垂下的轻纱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点下颚,白的几乎透明。
她步履无声,衣袂不沾半分雨渍。
随着她的到来,整个茶馆似乎温度都降低了半分,笼罩着春雨冬雪的寒。
有热情的散修想要上前打招呼,却在她微微抬首的瞬间僵住。
——纱帘后,似有一线眸光淡淡扫过,冷如新雪覆刃,叫人心头一凛。
散修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少女径直走向最角落的位置,与众人擦肩而过时,他们才看见她手中还握着一柄剑。
一柄红色木剑。
众人脸上露出一抹怪异。
这人是...剑修?
可是谁家正经剑修用木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