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的猩红血瞳睁开时,郑灵萱后颈的红痕跟着发烫。
引玉在掌心震了震,像被什么力量拽着要往云团里钻。
她盯着那团翻涌的黑雾,喉结动了动——上回血瞳出现时,他们还在为找线索疲于奔命,如今只剩两天,天枢阁竟急着提前祭礼。
\"得把能叫的人都叫来。\"她转身时发梢扫过顾修然的手背,后者正把最后一截手札塞进衣襟,银链在指缝间缠出冷光。
他抬头时眼底的暗涌散了些,露出惯常的狡黠:\"我前日让吴六传信给太行派的李元霸,那老小子爱管闲事,该到了。\"
话音未落,院角的老槐树后传来衣料摩擦声。
众人的兵器几乎同时出鞘——除了顾修然,他倚着断墙勾了勾唇,银链在掌心敲出轻响:\"来得倒快。\"
穿玄色劲装的男人从树影里走出来,腰间悬着柄裹布的大刀,刀鞘上沾着星点血渍。
他走到众人五步外站定,抱拳时腕骨处的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在下李元霸,太行派弃徒。
听说天枢阁要放凶物祸乱江湖,特来讨碗血酒喝。\"
紫儿的药囊\"啪\"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对方腰间的刀,声音发颤:\"您...您是三年前独闯恶人谷,用刀背拍碎十二面鬼旗的那位?\"李元霸扯了扯嘴角,刀疤跟着动:\"小丫头片子倒记得清楚。\"
郑灵萱收了引玉,朝他伸出手:\"灵萱谢过。\"男人粗糙的手掌裹住她的,指腹全是老茧:\"该谢的是你们,没让那畜牲提前现世。\"
顾修然已经蹲在地上,用剑尖在浮土上画着天枢阁的结构:\"总坛分三重,祭台在最里层的地宫。
我们得同时断外围守卫、阻援兵、毁祭台——\"他的剑尖顿在中央位置,\"灵萱带引玉进地宫,锁魂兽认它的气,能最快找到核心。\"
\"我护她。\"清风把短刀往靴筒里一插,刀鞘磕在青砖上响得清脆。
这汉子向来寡言,此刻却红了眼尾,\"上回在乱葬岗,要不是灵萱替我挡那傀儡——\"
\"我也去。\"紫儿揪住他的衣袖,从药囊里摸出一把淬毒的银针,\"地宫阴湿,我带了避瘴丹,还有...还有给顾公子的解穴散。\"她偷瞄了眼顾修然,耳尖通红。
柳青云始终倚着廊柱,此时突然直起身子。
他那柄断成两截的剑不知何时被重新锻造,剑脊泛着幽蓝的光:\"我突击。\"三个字像冰锥砸在地上,惊得林啸天的侠剑\"嗡\"地轻鸣。
\"那我去牵制主力。\"林啸天把剑往地上一拄,震得浮土乱飞,\"天枢阁养的那些喽啰,我替你们砍出条血路!\"
李元霸突然弯腰,从靴底抽出把薄如蝉翼的匕首,\"噌\"地扎进顾修然画的\"外围守卫\"处:\"我断后。
天枢阁的暗桩我熟,三年前他们杀我师父时,我在地道里趴了三天三夜。\"他抬头时,眼底的狠劲压都压不住,\"今日正好给师父上柱香。\"
郑灵萱望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地图,喉间突然发紧。
这些人里,有被她救过的镖师,有第一次见面的剑客,有本该隐世的弃徒——他们甚至不知道锁魂兽长什么样,却愿意把命压在她那句\"能赢\"上。
\"子时出发。\"她弯腰用指尖抹掉地图边缘的土,\"引玉会指路。\"
顾修然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蹭过她颈侧的红痕:\"若有变故...\"
\"我带着清风的短刀。\"她反手扣住他的手指,引玉在两人相握处发烫,\"你带着紫儿的解穴散。\"
众人开始检查兵器。
清风蹲在台阶上磨短刀,火星子溅在紫儿脚边,她手忙脚乱去扑;林啸天把侠剑擦了又擦,剑身上映出他发亮的眼睛;柳青云闭目养神,手指在剑鞘上敲着某种节奏;李元霸解下裹刀的布,露出刀身上\"替天\"两个血字。
夜风突然卷起来,带着股腥甜的铁锈味。
郑灵萱的后颈又开始发烫,这次比之前更灼人。
她抬头时,血瞳的黑雾已经漫到了屋檐角,像要把整个院子吞进去。
\"要变天了。\"李元霸突然说。
他的刀\"当啷\"落地,抬头盯着院门外的方向,\"有马蹄声。\"
顾修然的银链\"刷\"地绷直。
他侧耳听了片刻,眼底的笑意全褪了:\"不是我们的人——马蹄声里混着铁链响,是天枢阁的锁魂卫。\"
郑灵萱摸向引玉,指尖刚碰到剑柄,院外突然传来\"咔\"的一声,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轻响。
紧接着,无数火把的光从门缝里涌进来,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灵萱姐。\"紫儿的声音在发抖,她攥着清风的衣袖,\"门...门被堵住了。\"
院外传来熟悉的阴笑。
那声音像块磨钝的刀,刮得人耳膜生疼:\"郑姑娘急着去天枢阁?
不妨先见见老朋友——\"
墨流苏的声音混在火把的噼啪声里,像根针,精准扎进每个人的神经。
院外火把的光将门缝染成刺目的橙红,墨流苏的阴笑像蛇信子般舔过众人耳膜。
郑灵萱后颈的红痕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引玉在掌心震得发颤——这是锁魂兽气息激增的征兆。
她指尖扣住剑柄,余光扫过众人:清风的短刀已出鞘三寸,刀刃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紫儿攥着银针的手在抖,却悄悄挪到了清风身侧;柳青云的断剑嗡鸣着脱离剑鞘半寸,幽蓝剑气在剑尖凝成细针;林啸天的侠剑\"唰\"地挽了个剑花,浮土被剑气卷得打旋;李元霸的\"替天\"刀已经出鞘,刀身上\"替天\"二字被火把映得通红。
\"老朋友?\"顾修然突然低笑一声,银链在指间转出寒芒。
他歪头看向院外,眼底狡黠尽褪,只剩冰碴子般的冷,\"墨堂主莫不是忘了,上回在破庙,你被灵萱的引玉削掉半只耳朵?\"
院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金属摩擦声——显然是有人被踹倒。
墨流苏的声音陡然拔高,混着血沫:\"给我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