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是个淋漓小雨的凉快天。
马车停在御龙衙内,雨久给缓步走下马车的江清月撑着伞,一旁站着汪玄策和率先下车的江淮晏。
墙面敲打后石阶下陷,深处隐有火光摇晃。
江淮晏跟在江清月身后,一步步从雨中,踏入昏暗。
石阶向下蔓延,光线逐渐减弱,地面还有些温热,越往下走越是阴冷。
这次云苓跟着,及时将带着的外衫披到江清月肩头。
“外头已是五月天,御龙衙内却还是寒冬气......这里头不好待啊,你说是不是呢?刑部尚书大人?”
一处牢房门外,江清月接过雨久递来的一柄青铜特制摇铃。
叮铃——叮铃——
江清月手腕轻晃两下,下一刻牢房内便扑出一个脏兮兮的身影。
“啊!啊呜,唔,啊唔啊!”
江淮晏被这动静弄得一惊,定睛看去,依稀可辨牢房里关的是个快要不成人形的。
“这是,刑部尚书?”
“当然不会是现刑部尚书。”江清月又晃了两下手里的铃铛,看牢房中边狂吠边流口水的犯人,唇角笑意勾得幽森阴冷,“他是前刑部尚书,当年陷害咱们江家的祸首之一——邢,刻,升。”
江淮晏定下心神走近了些,门内的人像是受到了刺激,嚎叫着不停撞击牢房的栅栏门。
哐当哐当的响声吵得人心烦,再配上邢刻升的嚎叫,江清月手中的铃铛玩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递回给一旁的雨久,转身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觉身后无人跟上,江清月回头看去,江淮晏正身形笔直地睥着一门之隔的邢刻升,神色晦暗不明。
“哥?”
江淮晏侧身抬眸,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清月,他像是疯了,疯了的人会不会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
江清月先是愣了一会儿,宛然笑道:“若不摇那铃铛,他便是清醒的,就算不清醒,也有人会提醒他。”
“他若不记得了,我折磨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清月说完转身便走了,步伐迈得轻巧,看得出心情还不错。
江淮晏最后看了邢刻升一眼。
因为铃铛迟迟未响,邢刻升癫狂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甚至在江淮晏走出没两步之后,用沙哑如石粒划过树皮的嗓音不可置信地问道:“江......滁?”
江淮晏脚步骤然停下,回过身眼眶泛红地看着他。
“你说谁?你刚刚说谁?”
邢刻升双手扒着栅栏,认真盯着江淮晏看了一会儿,末了忽然诡异的嘿嘿一笑。
“不对,不是江滁,虽有几分相像,但你不是,哈哈哈,原来这世上日日饱受满门被屠之苦的,不止郡主一人啊!”
“郡主你好福气啊!有人与你承受同样的苦楚,同样的心痛!”
“你再怎么折磨我,你爹,你娘,都活不过来了!哈哈哈哈!”
“惨死的好啊,死的好啊!”
“你是江滁的儿子是吧?哈哈哈哈,你爹死在我们手里哟——哈哈哈,死得可惨喽!”
“你给我闭嘴!”
邢刻升笑得猖狂,两只手把牢门拍得咣咣作响,被江淮晏踹了一脚铁门后,笑得更加嚣张。
江清月不知何时折身回来,夺过雨久手里的铃铛随后便是一阵凌厉的铃铛声。
邢刻升口中的笑声瞬间变成痛苦的嚎叫,整个人如丑陋的蛆虫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蠕动。
良久,铃铛被江清月甩手用力砸在地上。
“看来还是过得太舒坦,这牢房宽敞得有些过了,寻个他勉强能转身的狗笼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