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野林绞索(1 / 2)

野林绞索

张满贵的湖南话在密林中突然响起,

仿佛是一颗炸弹在这片寂静的地方炸开一般。

古之月此时正低着头,

专注地给赵二虎缝补绑腿。

周围弥漫着腐叶堆里渗出的潮气,

还夹杂着野兰花的腥甜气息。

然而,这平静的氛围被一声惊恐的惊叫彻底撕裂:

“哎脑壳!

蛇!

脖子上有蛇!”

这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带着永州方言特有的颤音,

就像一根生锈的铁丝刮过枪管一样刺耳。

古之月猛地抬起头,

目光落在了那个入伍才六个月的新兵身上。

只见张满贵正举着砍刀,

手忙脚乱地打着转,

钢盔也歪到了脑后。

而一条碗口粗的竹叶青,

正顺着他后颈的汗渍,

缓缓地向上爬行。

竹叶青的三角脑袋在叶柄的间隙中,

投下了菱形的阴影,

仿佛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恶魔。

蛇信子距离张满贵的后颈皮肤只有半寸之遥,

那鳞片摩擦布料的“簌簌”声,

甚至比他的心跳还要清晰。

古之月见状,立刻大喊道:

“莫动!蹲下!”

与此同时,孙二狗的河南话也从旁边传来,

带着一股狠劲:

“蹲下!”

他迅速从腰间甩出刺刀,

刀鞘如同闪电一般砸在了张满贵的膝弯处。

张满贵猝不及防,

膝盖一阵剧痛,

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竹叶青受到了惊吓,

它猛地弹起身子,

如同一道绿色的闪电,

直直地朝着古之月的方向窜去。

古之月眼睁睁地看着竹叶青的蛇身擦着自己的鼻尖飞过,

然后一头钻进了蕨类植物中。

蛇尾在掠过他手背的瞬间,

带来了一阵刺骨的凉意,

仿佛那是一块淬了毒的铁皮。

“脚踝!”

赵大虎的东北话犹如惊雷一般,

震得树叶都簌簌乱颤。

他端着歪把子,

趁着换弹夹的间隙,

迅速瞥了一眼,

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牙印子是八字形的,

这是竹叶青咬的!”

听到这话,古之月这才如梦初醒,

定睛一看,只见张满贵的草鞋已经被鲜血浸透,

脚踝处有两排紫黑色的牙孔,

正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黑血。

那黑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的腐叶上,

仿佛被惊扰的荧光虫一般,

瞬间惊起几点微弱的荧光。

孙二狗见状,

毫不犹豫地扯开急救包,

然而由于动作过于仓促,

半片绷带也被带飞了出去。

他顾不上这些,连忙喊道:

“把裤腿撕开!”

说时迟那时快,

孙二狗迅速用刺刀挑开张满贵的绑腿,

一股浓烈的腐叶汁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那伤口周围,

不仅有鲜血,

还有许多腐烂的叶子渣滓,

与血渍混合在一起,

散发出发酵的酸臭。

此时的张满贵,

小腿的肌肉紧绷得如同弓弦一般,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用湖南话说道:

“二狗哥,我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鬼林子里面了啊?”

“交代个球!”

孙二狗突然猛地低下头,

毫不犹豫地用牙齿咬住了伤口周围的皮肉。

这一幕,让一旁的赵大虎惊得目瞪口呆,

他的东北话都因为震惊而变了调:

“脏!你不怕毒火攻心吗?”

然而,孙二狗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他紧紧咬住伤口,

直到将毒血吸出。

然后,他“呸”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嘴角还挂着血丝,

却咧嘴笑了起来。

“老子在中条山被五步蛇咬过,

比这凶百倍 ——”

话没说完,又低头猛吸两口,

直到涌出的血珠变成暗红。

吕老四的贵州话突然从旁边传来,

那口音中似乎还带着老家山林的气息:

“俺爹说过,毒蛇窝边必有解药。”

他一边说着,

一边迅速拨开了张满贵倒下处的腐叶,

目光急切地在周围搜寻着。

终于,在离张满贵七步远的地方,

吕老四发现了几簇紫花植物。

这些植物的叶片呈锯齿状,

托着单瓣的花序,

正是传说中的七叶一枝花。

然而,就在吕老四准备去采摘这些草药时,

一群蚊虫却如饿虎扑食般朝他飞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的手背就被叮出了好几个红疙瘩。

尽管被蚊虫叮咬得又痒又疼,

但吕老四根本无暇顾及,

他一心只想尽快挖到这些草药。

他用刺刀小心翼翼地挖起草根,

生怕伤到了它们。

然而,就在他快要挖到草药根部的时候,

锯齿状的叶片却不小心在他的掌心划出了一道血痕。

“就赌这味药了!”

吕老四咬了咬牙,

决定不顾手上的伤势,

继续挖药。他把草药连根带叶一起挖了出来,

然后迅速将其嚼碎。

草药的苦味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混合着掌心的血腥气,

让人闻起来有些刺鼻。

吕老四顾不上这些,

他赶紧把嚼碎的草药糊成一团,

然后敷在了张满贵的伤口上。

接着,他又撕下自己的衣襟,

紧紧地裹住了伤口,

以防止药泥掉落。

做完这一切后,

吕老四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当他看向张满贵时,

却发现他的情况并没有好转。

张满贵的眼皮开始不停地打架,

仿佛随时都可能昏睡过去,

而他的体温却像火一样滚烫,烧得吓人。

古之月见状,连忙伸手摸了摸张满贵的额头,

这一摸,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张满贵的额头热得像一块烤红的烙铁,

而且古之月还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他心里清楚,

这是蛇毒攻心的征兆,

如果不能及时救治,

张满贵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背他走!”

古之月当机立断,

他迅速扛起了张满贵那沉甸甸的躯体,

准备尽快带他离开这里,

寻找更安全的地方进行救治。

然而,张满贵的身体实在太重了,

压得古之月的肩带咯吱作响,

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

密林中的蚊虫突然密集如黑雾,

叮咬声像无数细针在皮肤上跳跃,

吕老四边走边拍打后颈,嘟囔着:

“等回了曼德勒,

老子要把这林子浇上汽油烧个干净……”

队伍在藤萝沟转了不到半里,

山风里突然飘来皮靴踩水的哗啦声。

赵大虎的东北话带着痰音低喝:

“狗日的,有尾巴!”

他端着歪把子退到队尾,透过叶片间隙,

看见二十米外的灌木在晃动,

几顶缀着伪装网的钢盔时隐时现,

钢盔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过冷光。

“是鬼子!

带缅人向导!”

孙二狗从腰间扯下两颗手雷,

保险销的脆响惊飞两只夜鹭,

“连长,俺带大虎几个人断后!

你们钻左面的刺藤丛,别回头!”

古之月还没开口,

河南人已猫着腰钻进腐叶堆,

枪管上的伪装网刮得枯枝乱响。

第一颗手雷在日军先头部队炸开时,

古之月刚把张满贵塞进刺藤丛。

火光中,他看见孙二狗正用三八大盖点射,

枪口火舌映出他龇牙咧嘴的表情。

赵大虎的歪把子怒吼着扫倒三个鬼子,

弹壳蹦在岩石上叮当作响,

却见更多日军从侧面包抄,

掷弹筒的炮口已经对准阻击阵地。

王富贵的山东话突然撕裂空气:

“俺的子弹打光了!”

这个曾在台儿庄用大刀砍翻七个鬼子的汉子,

此刻甩出手雷后,竟抄起断刀扑向敌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