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在我的设想里,枝音永远不会背叛我。”
伥鬼先是一怔,还不死心发问:“万一她真的背叛你呢!你怎么知她不会背叛,你能确定吗?”
风逸之冷漠望着他疯癫狰狞的模样:“我不能确定,但我也无须确定,在我的设想里……不,我根本不会有这个设想。”
“哪怕别人告知你?”
风逸之冷笑:“别人算什么东西,没有证据和事实的胡言乱语,我怎会以此来质疑我心爱的女人?”
伥鬼审视着他的表情,企图从中找到一丝作假的成分。
可青年虽然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可没有半分迟疑和犹豫,剑眉压星目,非常坚定。
他当然知道青年说的是真话,因为忘川水没有作乱,若是他说谎,没有人能抵抗忘川水的噬心之痛。
“哈哈哈哈哈……”伥鬼仰天大笑,说是笑,眼角却流淌着血泪,活脱脱成了一个疯子。
风逸之警惕望向他,臂膀伸出,作保护状。
伥鬼失魂落魄地走到船边坐下,长发垂到黑色河水里,似乎融为一体。
他怔怔盯着翻涌的河水,嘴唇嗫嚅,似乎陷入自己的情绪中。
风逸之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丢到一旁的华丽长剑上,眸光变得凛然。
他一边留意着伥鬼的动作,一边往后退,而后利落抄起长剑,直直朝伥鬼奔去。
伥鬼没有任何挣扎就被他削掉脑袋,顷刻间,浑身化作了一滩青黑淤泥,负隅顽抗似的咕咚了两下,而后彻底寂灭。
风逸之看见淤泥里若有似无一道红光,反手用剑尖挑出,见是一条纤细的红色长虫,正顺着剑身往上攀爬。
他恶心得反胃,腕间发力将其劈作两半,长虫立即化为飞灰,被猛烈的河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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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船同时靠岸。
风逸之踉跄着抱紧怀中人跃下船板,血色浸透的衣摆扫过岸边白砂,拖拽出一道蜿蜒红痕。
他正要开口呼唤,却见不远处那艘乌篷船静得诡异。
他走过去,看见两人不拘小节地蹲围着一处嘀咕什么。
“林兄,阿苓,你们这是?”
白苓站起身看去,乍一看见浑身狼狈的风逸之,很惊讶:“风大哥,你这身伤?”
此刻的风逸之宛若从血池捞出的,蓝衣劲装早已看不出本色,破碎布料黏在翻卷的皮肉间,随着呼吸起伏渗出暗红血珠,唯有那双蒙着血雾的眼睛依然清亮。
“不碍事。”风逸之扯出个笑,“我遇到伥鬼了,但已经解决,倒是你们……”
“什么,你也遇到伥鬼了?”白苓惊讶,“不是说,只有一艘伥鬼船吗?”
风逸之:“莫非……”
“没错,风兄,我和阿苓也遇到了伥鬼。”
林惊鹤自阴影中直起身,还挪动了两步,好让他看清船内情形。
修长指尖指向围着的地方,那里是一滩青黑淤泥,隐隐有血光蠕动。
林惊鹤稍动手指,那道血光缓缓漂浮道半空中,也是一条纤细的红色长虫,虫身泛着诡异血光,细若发丝的触须正疯狂扭动。
风逸之惊呼:“我那艘船的伥鬼死后,也出现了这红虫!”
白苓嫌弃别开脸,还远离了两步:“这是什么东西啊?看着好恶心。”
“这可不是寻常之物,这是忘川河独有的灵虫,但名一个‘执’字。”
“‘执’?”风逸之好奇,“哪个字?”
“是执念的‘执’,相传,此虫可以吸食人的执念获得灵识,虽不能成妖,却可附身于尸体上,鸠占鹊巢,由此获得新生。”
“只不过,它们所得的神识,都是执念之人的神识,因而他们都不过是那人的化身而已。”
白苓思索着:“所以,这忘川河上的摆渡伥鬼,都是一个人的化身咯,那个人会是谁?”
林惊鹤弯唇:“去看看不就知晓了。”
他话音未落,忽然有一阵嘹亮的歌声传来,是男人的歌声,空旷、粗野、洒脱。
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布衣散发的蓑衣客走来,灰发长髯,头戴斗笠,肩膀背着一根吊杆,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筐。
他赤脚走在白色细沙上,腰间酒葫芦随着步伐叮咚作响,每一步都震得曼珠沙华泛起血色浪花,一层一层朝这边推来。
林惊鹤从船上下来,扬声问:“敢问阁下可是黄泉府君?”
歌声骤歇,中年男人驻足轻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