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钟的数字跳动着,显示出现在的时间是 19:47。爱琪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撑起身子,说道:“快递!”
乐希的鼻尖还轻轻蹭着她的颈侧,听到这句话,发出了一声像幼犬般的呜咽:“十分钟前怎么不说?”
“刚想起来嘛。”爱琪有些心虚地解释道,她随手勾起掉在地毯上的衬衫,像扔球一样扔给乐希,“应该是你买的狗罐头到了吧?汤圆今晚要断粮了哦。”
爱琪故意加重了“汤圆”这个名字的发音,看着恋人头顶翘起的发旋,心中涌起一丝小小的得意。她知道乐希很喜欢她们养的那只小狗汤圆,所以故意用这个理由来让乐希出门取快递。
乐希显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她不情不愿地从爱琪身上爬起来,穿上衬衫,嘴里还嘟囔着:“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才会突然想起来快递的。”
尽管如此,乐希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了家门,去菜鸟驿站取快递。爱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雨点击打不锈钢防盗窗的声音越来越急,仿佛是上天在催促着乐希赶快行动。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此时,一道紫色的闪电正劈开云层,照亮了整个天空。
乐希的深灰色西装外套在狂风中鼓成了一面船帆,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快递盒,一路狂奔。快递盒随着他的奔跑不断地撞击着她的肋骨,每一次撞击都让她想起三年前那个被雨水浸泡到发胀的肺部。
与此同时,爱琪正跪坐在飘窗上,她的指尖轻轻地在起雾的玻璃表面划出一道道断续的水痕。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像电影一般在她眼前鲜活地放映起来——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暴雨倾盆而下。乐希的设计稿被导师剽窃,而她自己却因为准备并购案而连续加班了两周,疲惫不堪。当她终于回到家,看到乐希那充满失望和愤怒的眼神时,她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在那场激烈的争吵中,爱琪说出了那句“分开冷静下”。她记得当时乐希的脸色变得苍白,然后他转身冲出了家门,开车在暴雨中追赶着她。那个场景,就像一把锋利的冰锥,至今仍然深深地插在她的心脏瓣膜之间,让她每每想起都会心痛不已。
楼下的路灯在雨幕中被晕染成了毛茸茸的光团,宛如梦幻般的景象。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踉跄着闯进了这个光圈,仿佛是从黑暗中挣脱出来一般。
爱琪定睛一看,原来是乐希。只见她脚步不稳,身体摇晃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摔倒。爱琪的心跳瞬间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下一刻,乐希滑倒在积水的砖红色地砖上。她的快递盒高高举过头顶,仿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不能有丝毫的损坏。
爱琪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那是在急诊室里,乐希发着高烧,却紧攥着病历单,不肯松手。那个时候的她,也是如此的无助和脆弱。
爱琪来不及多想,抓起一条毛巾,像离弦的箭一样冲过去打开门。当她看到乐希时,心中的担忧更甚。乐希的嘴唇已经被冻成了绀青色,毫无血色,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她的白衬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透出了肌肤的纹理。而在她的锁骨处,竟然还粘着一片海棠花瓣,那是爱琪出门前从自己发间掉落的。
爱琪心疼地看着乐希,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牙齿也因为寒冷而不停地打颤。智能音箱突然发出声音:“当前室温23c,体感温度19c,建议开启除湿模式。”
乐希似乎没有听到智能音箱的声音,她只是颤抖着把快递盒塞到爱琪的手中,嘴里还念叨着:“没……没淋湿。”那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却又带着一丝倔强。
爱琪扯开快递的动作近乎粗暴。剪刀划开胶带时,乐希腕间的防水笔画痕刺进视线——五道蓝色竖线像监狱的铁栅,最末那道还没干透,在潮湿空气里晕染成忧郁的云朵。
\"这就是你非要今晚...\"爱琪的声音戛然而止。黑色丝绒盒里,两枚铂金手链在顶灯下泛着冷光。莫比乌斯环内侧的刻字反射出虹彩:\"五次与无限次之间,隔着整个宇宙的星光。\"
惊雷炸响的瞬间,乐希潮湿的掌心覆上她手背:\"上周三你加班,我在你办公室楼下数了127辆红色汽车。周四你说要补觉,我整理了三年来的电影票根,发现我们每次吵架后都会去看太空题材的...\"
爱琪突然吻住那两片冰凉的唇。咸涩的雨水混着某种更苦涩的液体渗进唇齿,她尝到那年暴雨夜急诊室消毒水的味道,尝到乐希在出租屋画设计稿时总喝的美式咖啡的焦苦,尝到橘座猫罐头里金枪鱼的腥甜。
水晶吊灯在视线里摇晃成模糊的光斑,乐希的手指还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在触及后腰时点燃成团火焰。爱琪听见自己胸前的珍珠纽扣崩落在地板上的脆响,像某个执念过重的约定被彻底打碎。
\"五次...\"乐希的呼吸喷洒在锁骨,潮湿的额发扫过下巴,\"其实每次我画正字的时候,都在最后一笔多描一道...\"她的指尖从脊椎凹陷处缓缓上移,\"这样就能假装...这周我们多拥有了二十四分之一的爱。\"
窗外的暴雨不知何时转成了细雨。爱琪望着对方手腕上晕染的蓝色痕迹,突然意识到那些幼稚的竖线里,藏着比莫比乌斯环更深刻的宇宙奥秘——有限与无限的辩证,在爱人潮湿的眼睫间原来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