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浮出一层淡白脂粉,再用温酒泼洗三遍,直到整个人泛起温润的玉色光泽!
隔壁暖阁里,宫女正对着《侍寝仪轨》核对流程:
银盆里的花瓣必须是卯时初开的牡丹,梳头用的篦子要先用檀香木蒸过!
就连裹身的寝衣都得在熏笼上烘足三炷香!
当李妃裹着织金孔雀翎的寝衣被抬上凤辇时,头上只松松挽着堕马髻!
斜插一支皇帝亲赐的赤金衔珠步摇——这是唯有宠妃才有的殊荣!
……
另一边!
暮色如墨。
朱厚熜负手漫步在九曲桥上,鎏金灯笼从朱漆廊柱间依次绽放!
他指尖摩挲着袖口的明黄龙纹,听着身后随侍太监轻报今日东厂呈递的《百官行止录》!
内阁首辅杨廷和辰时去了城西慈恩寺,与致仕老臣共品雨前祁门红茶!
户部尚书钱有庆未时在南市绸缎庄订了三匹蜀锦……
朱厚熜唇角微扬。
这些带着墨香的字迹,便是串起整个朝堂的金丝线,每一根都攥在他掌心!
东华门外的抄事房里,东厂掌班的朱笔在奏报上圈出重点。
烛花爆响时,最新的飞鸽传书正扑棱着落在锦衣卫百户的案头!
无论是六部尚书府中密谈时压低的嗓音,还是言官在茶楼里拍着桌案的谏言。
都被细作们用鹅毛笔誊写在宣纸上,送进司礼监!
檐角铜铃轻响,某个暗桩身影闪过墙头。
腰间皮袋里装着的,是某御史昨夜与扬州盐商密会时碰落的翡翠扳指!
这枚证物,此刻正躺在皇帝书房的多宝格第三层!
当紫禁城的暮鼓敲过六通,南直隶的运河上,满载生丝的商船正摇着灯笼顺流而下!
船头的年轻货郎啃着新烤的芝麻饼,听着舱内织工们笑谈今岁的商税又减了两成!
往日被户籍捆在土地上的农户,如今能背着竹篓进县城卖山货。
鬓角插着野花的村妇在市集上换得铜钱,能给小儿称上二钱冰糖!
苏州城的机户们支起新织机时,不再担心被指为\"逾制\"!
因为皇帝亲批的《大明商律》里,写着\"工商之民,皆王土赤子\"!
应天府的夜市上,卖炊饼的张老汉收摊时,数着竹筐里的铜钱笑出满脸褶子!
三日前他用攒了半年的银子,给赎了军户户籍,如今那孩子在松江府的染坊当学徒,每月能寄回五百文!
巷口传来卖桂花糖粥的梆子声。
几个刚从绸缎庄领了工钱的绣娘嬉笑着走过,鬓边金步摇晃出细碎金光!
张老汉望着她们的背影,忽然想起太祖年间曾祖父被征去修黄河。
全家整年没见过一粒米的惨状,眼眶不由得发热!
如今圣天子坐龙廷,让泥腿子也能攥住自己的命啊!
夜风送来御花园的笙箫声,朱厚熜饮尽杯中冷酒,望着远处角楼投在宫墙上的阴影!
他知道,在这盏盏灯笼照不到的市井深处,千万户人家的灯火正次第亮起!
那些在灶前忙碌的妇人,在作坊里挥汗的匠人,在码头上扛货的汉子,此刻都在心里念着\"当今圣上\"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