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官场大盗(2 / 2)

北宋帝国兴亡史 海历 2273 字 22小时前

范讽给赵祯上了一道奏疏,大概意思就是说朝廷应该选择真正有本事的人担任东西两府的长官,那些尸位素餐者统统都该被清理出去。这一下范讽可就把吕夷简给得罪了,虽然他没有在奏疏里对吕夷简指名道姓,但别忘了神经高度敏感的吕夷简这会儿可是身患“被范讽迫害妄想症”,吕夷简也就此认定范讽这道奏疏就是在拐弯抹角地指责他。不过,我们这里还是那句话,这纯粹就是吕夷简自己敏感过度,范讽吹他舔他都还来不及,又怎么敢跟他吕大宰相唱对台戏呢?

为证自己的“清白”,同时也是为了向吕夷简“澄清事实”,范讽干脆在接下来的一道奏疏里直接点了参知政事王随的名,也就是说他之前所指的尸位素餐者正是王随。很遗憾,范讽此举仍然让吕夷简感到不快。此外,对范讽来说,他的这两道奏疏还为他引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大麻烦——外界开始疯传说范讽之所以揪着王随不放就是想对王随取而代之。

面对种种议论,深陷舆论漩涡之中范讽不得已主动上疏请求外放为官以证明自己绝对没有想取代王随的意思。那好吧!既然你范讽同志难得这么要脸,那我吕夷简就成全你。于是,范讽求瓜得瓜,他被吕夷简一脚踢出开封,让他去了兖州做知州。

是不是觉得事情到了这里就该完事了?可是,宋朝官场的游戏规则偏偏不是这样,你有多倒霉不是看你刚倒霉的时候,而是你是否会在路上被人再补上一枪,然后紧接着又给你追加一个行政处分。

很不幸的是,范讽还没走到兖州就被人补枪了,而在他背后打黑枪的这人正是在民间的小说和戏曲里大名鼎鼎的庞太师——庞籍。此时的庞籍不但是开封府的判官,而且还同时兼任着负责监察百官言行的御史之职,而被他所盯上的人正好就是范讽。

庞籍弹劾范讽的不法之事有很多,但最重要的有两件。

一件是范讽在担任三司使的时候给一个名叫吴守则的下属升了官,此人当时的职务是左藏库监,就是给皇帝看守库房的。范讽不但给吴守则申请加官,而且还送给了吴守则一套银制的马鞍,庞籍据此指控范讽是在动用公权结交权贵。

结交权贵?“庞太师”这是何出此言呢?因为这个吴守则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京城小官,但他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当时正被赵祯疯狂宠幸的那位尚美人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尚美人的这位弟媳正是这个吴守则的女儿。

也就是说,范讽给吴守则奏请升官并送礼实际上是在结交与当今皇上走得最近的尚美人,其目的就是希望这位尚美人某天能在赵祯耳边替他美言几句,这便是庞籍所说的“结交权贵”。

这是庞籍弹劾范讽的第一件事,而另一件事则是让人有些大跌眼镜,因为庞籍说范讽在离开京城前往兖州任职时当了一回盗窃犯。

回头看看范讽身为御史时所斗倒过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此人按理说完全就是一个刚直不阿的正臣和直臣,是一个类似于传说中的包拯和海瑞一样的人物,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被庞籍指控为一个盗窃国家公物的官贼。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话说这范讽在离京前往兖州之前曾大肆哭穷,于是他就借用自己头上的那顶“翰林侍读学士”的官帽跑到翰林院顺手带走了一套白金器具,按他后来的说法他这是暂时“借用”,但在到达齐州的时候他却把这套器物高价卖出。

这件事的玄妙之处就在这里,因为范讽觉得送给吴守则的那套银制马鞍实在是让本来就很穷的他觉得肉疼,他是为了把自己的财产损失给找补回来才顺手“借”走了翰林院的那套价值数千两银子的白金器物,而在把这些东西高价卖出之后,他所多得的那些银两也就足够抵扣他花在那套马鞍上面的钱财。

好了,这两件事情大体上就是这样。庞籍的检举材料上传至中书省,受理此案的人很不凑巧的正是宰相李迪。这时候正好是赵祯因为纵欲过度而处在养病状态,军国大事都全权委托给了两位宰相处理。可是,李迪跟范讽可是铁哥们儿,他不但没有治罪于范讽,反而说庞籍是在捕风捉影胡乱告状,庞籍因“坐言宫禁事不得实”而获罪,他被外贬出京担任广南东路转运使。

庞籍大怒,而比他更愤怒的则是吕夷简。当然了,吕夷简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公开出面为庞籍鸣不平,他暗中指使庞籍继续上告。这事最后终于是直达天听,赵祯不得不拖着虚弱的身子骨亲自出面干预此事,他下令在南京应天府设立一个专案组专门调查此事,而为了公平和公正,这一次他特意从异地抽调淮南路转运使黄总以及提点河北刑狱张嵩共同审理此案。

在这种重视力度和规格之下,这起案件最后的定论如下:庞籍对范讽的诸多指控有很多都存在着严重夸大的嫌疑,庞籍按律当予以免职,而范讽也确实拿过翰林院的白金器具,但按律范讽只需为此支付足够的赎金即可免罪。也就是说,范讽现在只需要拿出一笔能够买得起那套白金器具的银子就可以免罪。事实上,范讽也确实没想着要“贪污公器”,他最初的想法本就是打算借鸡生蛋,从中赚取差价才是他在此事上的用心之道。

是不是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是不是还没弄懂范讽的这番操作?那好,我再做个通俗一点的说明:假如说范讽顺走的这套器具价值一百万,而范讽却卖出了一百二十万的高价,然后他给了朝廷一百万算是买下了这套器具,剩下的那二十万则是他本人赚来的差价,而这个差价又正好抵了他送给吴守则的那套马鞍子钱。

范讽在为自己辩解时坚称自己只是“借”了那套白金器具。上天可以作证,他这话真不是在说谎,他真的是“借”——借鸡生蛋的借。这也难怪,要不说范讽怎么能够当大宋的三司使,这经济头脑真不是白给的!

再换句话说,范讽本来是想着在把那套器物高价出售后就把钱打到翰林院的账户上,可谁知道在这之前庞籍却把他给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