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云江边,潮涌不息,大浪涛涛。
在岸边引来一个循环的水渠,便可供人们日常使用。
一阵谈笑声传来,钱氏和几个妇女相约来捣衣。
虽说钱氏、钱为、纪瑶可以说是来历不明,但这个时代的人就是有着最朴实的情感。
他们不在乎谁谁谁的身份。
要说谋财害命,土匪来这里都得饿死。
有人拉着钱氏,“哎哎,你儿子多大了,我跟你说,咱老刘家的闺女呀,今年刚好是出嫁的年纪!她家可有一头牛,十几只鸡,十余亩田呢!”
钱氏吃惊:“哎呀,那和我家儿子不是门当户对吗?”
有人就笑:“什么门当户对,你们自己住的小屋子,心里没数吗?”
钱氏也笑,“那小屋子你们先前可见过?那不是普通的屋子,是拔地而起的屋子!是云祖赐下的屋子!我儿可是云祖的使者!”
有人疑惑:“云祖?”
有人发问:“云祖是谁?”
“你们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咳,就在几天前啊……”
妇人们来到江边,迎着一望无际的大江,在石头上坐好,放下衣物,就着江水洗衣。
钱氏将云祖说的神乎其神,什么弹指间敌人灰飞烟灭啊,抬手间彩霞漫天啊,
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妇人哪听过这等故事,
别说脚踏成冰,就是寻常武夫的一个架势都够她们唠一年了。
此刻听了,兴奋地不断发问,譬如云祖长什么样啊,多大了,有没有婚配等等。
众人聊的起劲,好似阳光都阴凉不少,浑然不知在其一旁的沙滩地下埋着一具尸体。
“踏!踏!”
江边的捣衣声重重地响起,地下的尸体嘴唇开始蠕动,吐出一句句晦涩诡异的文字,
那文字穿过土地,钻进妇女们的耳朵里。
她们的表情像石化了般停滞,举起捣衣棒的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挥下
海浪卷走衣服,一只鸟飞来,落在钱氏的眼睛上。
钱氏一动不动,鸟儿低头看去,她的瞳孔已然溃散,散发着漆黑的绝望。
鸟儿连忙逃离了这里。
片刻后,像是重启了般,妇女们终于动了起来,她们张合嘴唇,吐出和地下尸体如出一辙的晦涩的文字。
她们似乎在祷告。
一小时后,浪席卷到她们的腹部。
两小时后,淹没到她们的脖颈。
她们依旧在念叨着什么。
“娘!”
她们离开的实在太久,一个小男孩寻来,一眼看见被浪潮淹没的众妇女。
他焦急地冲过去,“你们怎么了,快上来啊!”
男孩刚走几步,妇女们诡异的祷告声便像寻得目标,疯狂钻入他的耳中。
奔跑的脚步减慢,随即呆滞,男孩停下脚步,像一尊雕塑,和她们化为一体。
——
宋子轩出生在一个和云泽与众不同的国家,或者说时代里。
那里和你所理解的21世纪没有什么不同,有学校,医院,行政大楼……还有神。
他在十岁的时候,曾来到这个国家的尽头。
一座巨大的透明墙壁将这里和外界隔离。
课本上说,国家位于一座大陆的中心,在国家之外,也是城市,也是人群。
可不同的是,那些人,那些城市都是方的。
现在,他入眼所见的建筑,树木,甚至白云,太阳,全都是方的。
就连人的头,手,眼睛,宋子轩知道,就连他们的细胞也是这般。
课本上记载:“2025年5月10日。一个神出现在太空,无法探查面容,唯一特点——眼中亮着白色的光。
不理人类交涉,不许人类理解,祂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世界被祂感染。”
一道声音把宋子轩从回忆中拉出来。
“好了同学们,这里就是墙边,和课本上看见的一样,外面的人们就是被‘外来神’所感染的,我们的同胞。”
老师的声音被小蜜蜂扩大,震的人耳朵疼,“谁来回答我,我们是怎么幸免于难的呀?”
“我知道!”
一个舔着棒棒糖的同学说:“因为被感染需要时间,它从北极开始蔓延,抵达我们这里需要三个月,
我们将这段时间称为‘黄金3月’,
在这3个月里,我们成功用信仰创造了自己的神,祂的名字就叫‘信仰神’!
我们赋予了祂三个权柄:隔离,穿越,和感染!”
“答对了!谁来告诉我,这三个权柄会用来做什么呀?宋子轩,你说说吧。”
宋子轩只好说:“隔离是为了让我们能不被外来神感染,就是这面透明的墙,
穿越是为了日后能去寻找外来神,拯救被感染的大家……感染是为了……”
“是为了报复。”一个女生接话了,宋子轩看过去,发现是屈婧。
两人虽然是同班同学,但不是很熟悉。
屈婧声音小小的,身子也瘦瘦的,可说话的时候像一个大人。
她说:“如果外来神不答应,我们也得做些什么呀,比如,把祂的人民也感染一遍,这就叫报复。”
“不对哦,报复是结果,我们要的是威慑。”
老师又问:“谁来回答老师,为什么我们不多赋予‘信仰神’几个权柄?”
“因为多而不精,我们要把每一个人的信仰用在刀尖上,不能再贪图其他东西了!越集中一点,就越厉害!”
“答对了!信仰的本质是构建规则的能量,就像科学家和消防员叔叔,要是科学家去学救火,消防员去搞科研,那就会什么都做不好!”
老师鼓励着大家:“最后,我们向外面宣誓吧!”
于是众学生和老师一齐对着外界宣誓。
“我宣誓效忠人类,呼吸过滤后的仁慈。
我宣誓用瞳孔豢养祂的权柄——
隔离是爱,穿越是恨,感染是神罚的天平!
我宣誓效忠墙内,直至墙外长出我们的眼睛。
我宣誓在祂的血管里种植荆棘,刺穿所有异梦的胚胎。
若外来神拒不归还我们的同胞——
我们便成为祂信徒的新神,用他们的信仰砌一座更大的墙!”
宣完誓,这次研学活动便结束了。
返程的车上,宋子轩和屈婧坐在了一起。
可他们什么都没说。
直到十年后,他们毕业,成长,加入国家的特殊部门。
那一天,一个项目悄然启动。
名为‘寻神’。
那一天,他又见到了屈婧,他们站在操场的人海中。
他看见了很多的领导站在台上。
全都是穿着军装或西装,身姿笔挺的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