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本来接到书信是想送给路遥的,可是看着路遥和一家人其乐融融,自家老爷和杨廷和又不对付,哪里敢这个时候把书信送进去,触了老爷的眉头。
所以说造化弄人,在这个时候,唯一有能力也有心帮杨廷和的人阴差阳错的,没有收到他的信。
而我们高贵的钦差大人此刻正和自己的手下,待在邓县的县衙里,一群人围着一堆小篝火看着外面鬼域深深的大街,相对无言。度日如年的熬着等天亮。
相比于路遥家的美味佳肴,钦差大人的年夜饭只是一个馒头,还是冷的。杨廷和把馒头扎在护卫的刀尖上,在篝火上烤了烤。
不得不说,我们的杨大人烤馒头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很有耐心烤的馒头两面金黄,然后珍而重之的掰成小块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就像吃着什么山珍海味。
现在的邓县县城里,别说想找到年夜饭桌上的鸡鸭鱼肉了,连在大街上流浪的野狗都在十几天前被邓县的人民打死吃完了。
跟杨廷和一起来的官兵,几个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他们来到以前邓县县衙的粮仓,并不是奢望能从这里找到一些粮食,而是这里有几个老鼠洞,他们想把老鼠抓出来烤着吃了。如果运气足够好,老鼠洞里可能还有一点存粮。
杨廷和吃完了馒头问自己的手下:“我们还有多少吃的?”
那人一边啃着半个冰冷的窝窝头,一边说道:“大人您就别问了。反正属下不会让你饿死就是了。”
杨廷和咬咬牙道:“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那人仔细盘算了一下:“我们这个队伍现在有116人,按照每人每天吃一个馒头来算,我们带的粮食还够吃3天,再加上我们喂马的豆子,最后没吃的了,再把马杀掉,我们按照每人每天最少的口粮来计算,大概能支撑到大年初九。这也就是小人当年跟鞑靼打仗的时候,曾经被困过,知道怎么能最大限度地节省粮食。”
杨廷和欲哭无泪:“我们连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我还如何抗疫救灾?”
另一个随行官员道:“大人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就是向南阳府求援,如果我们能接到他们的援助,还是有可能完成朝廷交给我们的任务的。第二就是趁着大家现在还有口粮人还有力气,我们还有马,我们走吧。按照这样的食物供应,最多三天,我们也仅仅是活着,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只能和这邓县的灾民一样,活活饿死在这儿,病死在这儿。”
杨廷和依旧不死心:“这邓县县城里不是有一些富户地主吗?他们那里起码粮食是有的吧?”
那随行官员苦笑道:“我的大人呀,一个地方一旦遭受了不可挽回的大灾,首先逃跑的一定是富人。因为他们有车有马有钱,想跑随时都能跑。往往是富人骑着马都跑完了,老百姓才刚刚出城。”
杨廷和又道:“那些富人跑了,他们总不可能把全部家产都带走吧?我们可以以朝廷的名义进行征调。”
那随行官员道:“不可能的。按照邓县现在的情况,那些有钱人家的家产早就被那些暴民冲进家中抢的干干净净了。我敢保证甚至连他家后花园里的花草,都被那些恶极了的暴民煮了吃了。连他们家里那些前朝留下来的古董家具都会被逼疯了的灾民砍成碎片来烧火取暖。大人你就醒醒吧,现在整个邓县县城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没了。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杨廷和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们还有钱,我们从京城来的时候,户部可是给我们拨了40万两的赈灾银呢,这些钱我们在路上只花了一点,现在最少还有38万两,这足够我们买到很多东西了。”
那官员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把手里的一根木头狠狠摔在地上:“现在有钱有个屁用啊?银子是能吃还是能喝,还是能当药?我们手里现在只有银票,我们到哪个钱庄里去兑银子?就算能把银子兑出来,我们找谁买粮食?”
“大人,你知道在整个邓县想赈灾需要多少粮食吗?这么多的粮食,谁能带回来?是大人你还是我?”
那人指着外面空荡荡的大街:“大人你仔细看看,现在整个邓县县城除了病的走不动的人,已经没人了!今天晚上冷风呼啸,天上阴沉沉的五星无月,如果所料不错,明天或者后天就要下雪了。”
“大人你看看,就现在邓县县城的这种情况,一旦这场大雪下来,这县城里还能活几个?您真的要带着我们在这等死吗?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就算有谁有惊天的本事能把粮食带回来,也不可能做到有序的发放,只要外边的那群灾民见到粮食就像是饿急了眼的狼一样,瞬间就能把这些粮食洗劫一空。更别说那些用来救命的药材了,到时候那些人民根本就不会管那些药是不是救他们命的,都会一股脑的吃下去,甚至吃错药死的比病死的都多。”
“大人你仔细看看,我们现在能动的就116人。虽然邓县县城的人大部分都逃走了,但是还有起码两三万人呢。等明天他们饿急眼了,会不会觉得大人您白白胖胖的煮起来更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