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走来,邪物妖祟近乎杀之不尽……
“呵……”
“与其叫人间,不如唤作妖间更贴切。”
星宝神色一僵。
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竟然被思维定势了!
她颤抖着取出胸口那本土黄色书籍,死死盯着封面上「人间界·娑婆天」几个烫金大字。
脑海中闪过老登的面容,又想起眼前民不聊生的惨状。
以老登的性子,怎么会容忍这等苦难?
娑婆,娑婆……
原来如此……
“这里……不是人间……!”星宝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小三月任务所描述的人间界……另有所指……”
万寿山脚下暖风拂面,但众人此刻却有些遍体生寒。
两个沉甸甸的问题压得人喘不过气——
若这里不是人间,那真正的人间究竟在何处。
而他们此刻身处的,又是什么地方?
沉默许久,
景元率先打破僵局,朝卡芙卡抱拳,
“感谢你的情报,卡芙卡女士。接下来有何打算?”
卡芙卡指尖轻点下巴,思索片刻道,
“先去女儿国,看看萨姆的心茧试炼。”
“之后……或许会去其他六道,探一探真相吧。”
“心茧试炼……”景元想起群里萨姆对「问罪月」的描述,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那就此别过,若有新情报,群里联系。”
卡芙卡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特意深深看了星宝一眼,趁人不备时迅速塞来个小包裹。
紧接着,她周身紫光暴涨,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星宝愣了愣,下意识打开包裹。
十五颗泛着莹润光泽的先天灵根之果静静躺在其中,清气四溢。
景元三人直接呆住。
卧槽,卡芙卡职业病犯了?
他妈的,打劫打到镇元子身上?
还把赃款给我们了?
星宝也是这么想的,脸上瞬间泛起一丝惊恐。
旋即二话不说,直接拽起三人就往西边狂奔。
与此同时,五庄观中,
已经做好见客准备的镇元子额角挂上了三条黑线。
“彼其娘之,这些域外之人好生离谱。”
“当真以为贫道的人参果是能随意染指的?”
“大罗之下,能碰到贫道的人参果树,都算祂开挂。”
“懂不懂什么叫先天灵根啊?”
骂着骂着,祂忽然泄了气,摇头苦笑 ,
“罢了罢了,许是无缘。”
“天道无常,强求不得啊……”
……
……
另一边,星宝四人没命奔逃半日,直到暮色将天边染成血红色,确定身后再无追兵,才松了口气。
“她胆子也太大了,啥都敢偷。”星宝抹了把冷汗,“还偏偏偷到我唯一打不过的半步大罗头上。”
景元倚着树干缓神。
镜流垂眸擦拭剑锋,指节泛白。
符玄尊在地上大口喘气,尾音都带着颤,
“方才那阵风,我还以为镇元子的袖里乾坤要把咱们全收了……”
“算了。”星宝突然扯开包裹,将十五枚人参果给三人各塞了五枚,
“既然镇元子没追来,想必是卖我身后那位面子。”
“你们拿着尝尝味道吧。”
镜流指尖悬在半空,“那你呢?”
“呃……”星宝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回想了一下遍地灵根的自在天界,
“我家还有亿点。”
这话倒叫三人松了口气。
以她的背景,存一点先天灵根也不算稀奇,索性便将之收下,放在了随身空间。
片刻后,
符玄看着身边的荒山,有些疑惑,“我们现在在哪儿?”
景元想了想,“按大圣的记忆,现在的位置应该是那位「白骨夫人」的地盘。”
“不过她应该不会出现了,毕竟,我们也没传出「吃了师父的肉,可以长生不老」这种离谱谣言……”
“哎哟!”
话还没说完,一声娇呼刺破暮色。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个村姑跌坐在槐树下,素衣染尘,水汪汪的眼睛里蓄着泪,正揉着红肿的脚踝。
景元:“……”
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星宝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符玄已经掏出三尖两刃刀,看向镜流,
“走流程吗?”
镜流摇头,面无表情地甩出黑莲,莲瓣绽开的刹那,她已掠到村姑面前。
“我问你答。”
尸魔化作的村姑瞳孔骤缩,却被黑莲散出的魔气锁住周身。
“可曾食人?”
“食得。”
“几何?”
“幼童千许,青壮无数。”
镜流点了点头,轻轻伸手,将尸魔的脑袋摘了下来。
下一瞬,金仙道果破碎,血煞之气开始逸散,尸魔化作洁白骨架,空洞的眼窝还凝着未散的黑气。
“倒是副美人骨。”镜流摇了摇头,然后在随身空间里拿起一口大锅。
星宝见状,不自觉便拿出了各种造价昂贵的调味料。
符玄也没闲着,直接就地取材,砍了些木头,架到了锅底。
景元:“……”
你们三个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还有!
那是尸魔啊!
吃尸魔,是认真的吗?
但镜流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骨精尸魔是可以食用的。
半晌,
骨汤沸腾,香气裹着星点油花漫开。
景元咬下块腿骨,骨髓的鲜香在舌尖炸开。
他愣了愣,竖起大拇指,
“真香!”
……
酒过三巡,炭火将熄。
星宝盯着跳跃的火苗,突然皱眉,
“景元师兄说得在理,这白骨精既不知唐僧肉的事,何苦来送死?”
镜流指尖摩挲着杯壁凝结的水珠,忽然将冰晶结成的酒盏推向星宝,
“你看这杯中残酒,若明知饮尽便会毒发,为何有人仍要仰头而尽?”
“飞蛾岂不知烛火焚身?”
“白骨若能勘破,又怎会成魔?”
接连三问,让星宝似有所悟,感慨道,
“终是饮鸩止渴。”
景元怔怔的望着镜流,突然觉得陌生,
“若不是多年师徒,我还以为坐在此处的是位高僧。”
镜流指尖轻叩杯沿,清响在席间荡开,
“高僧执戒,魔头嗜血,不过是各求一口解脱。”
“你又怎知饮鸩者,不是自困于更大的牢笼?”
“师父你正常点,我害怕。”景元半开玩笑道。
镜流不再言语,倚着槐树望向星空。
瘴气散尽后,银河倾泻而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突兀的,镜流轻叹一声。
“师父何故叹气?”景元有些疑惑。
“无事。”
景元:“……”
真的,也就是你是我师父,要是别人,我直接一神君打的你满头大包。
他有些无奈的看了镜流一眼,旋即便不再理会,开始思索星宝的情况。
现在的他,除了对「真正人间界」的困惑,星宝的身份更像根刺扎在他心口。
按理说,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不该看走眼。
她就是那种有些跳脱,但本性不坏的普通女子。
可如今种种迹象却与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界定之书中穷凶极恶的魔祖三月七,星宝却处处维护。
本该避之不及的危险事物,她反倒深信不疑。
除非……她早就确定界定之书的情报是假的!
夜风卷起枯叶擦过他的靴面,景元眉头越皱越紧。
若情报是假,那星宝的目的究竟为何?
她是想替天道正名,还是另有图谋?
又或者,自己这些时日的信任,本就是对方精心编织的骗局?
无数猜测在脑海中翻涌,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
「虚妄三劫散禅意,嗔念一起毁金身。」
“这便是劫。”
“心猿之劫。”
“渡不过,星宝和景元便会分道扬镳,取经团队也会在此刻彻底瓦解。”
极乐天,周牧搂着眼神迷离的流萤,温柔地解释道。
流萤抿了抿唇角,“你这么做,真不怕星难过吗?”
“她不会难过的。”周牧的声音很自信,“这一难涉及的的是景元,和星没有关系。”
“她甚至从头到尾都不会察觉。”
“而且……”他指了指神性视角中正闭目休憩的白发女子,
“你看——”
……
荒山,槐树下,
正当景元心绪翻涌时,镜流低喃的声音随风飘来。
“雾里看花,是花在变,还是眼蒙了尘。”
“世人皆寻镜外真,却忘身作镜中人。”
“莫着了相啊……”
星宝原本蜷在篝火旁昏昏欲睡,此刻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镜……师父,你说啥呢?”她眼神懵懂,发梢还沾着几根干草。
符玄抱臂挑眉,低声嘟囔,“这前任剑首越来越玄乎了,说起话来竟比本座推演命数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镜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银白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
“无事。”
“不过是有感而发,做不得数。”
她语气平淡,伸手拨弄了一下将熄的篝火,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
唯有景元浑身巨震。
他死死盯着镜流的背影,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师父知道。
她全都知道。
甚至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世人皆寻镜外真,却忘身作镜中人。
她是在点醒自己,莫要执着于表象,而失了本心。
——更要认清自己在这局中所处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