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世人皆寻镜外真,却忘身作镜中人(2 / 2)

“我们一路走来,邪物妖祟近乎杀之不尽……

“呵……”

“与其叫人间,不如唤作妖间更贴切。”

星宝神色一僵。

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自己竟然被思维定势了!

她颤抖着取出胸口那本土黄色书籍,死死盯着封面上「人间界·娑婆天」几个烫金大字。

脑海中闪过老登的面容,又想起眼前民不聊生的惨状。

以老登的性子,怎么会容忍这等苦难?

娑婆,娑婆……

原来如此……

“这里……不是人间……!”星宝有些艰难的开口道,

小三月任务所描述的人间界……另有所指……”

万寿山脚下暖风拂面,但众人此刻却有些遍体生寒。

两个沉甸甸的问题压得人喘不过气——

若这里不是人间,那真正的人间究竟在何处。

而他们此刻身处的,又是什么地方?

沉默许久,

景元率先打破僵局,朝卡芙卡抱拳,

“感谢你的情报,卡芙卡女士。接下来有何打算?”

卡芙卡指尖轻点下巴,思索片刻道,

“先去女儿国,看看萨姆的心茧试炼。”

“之后……或许会去其他六道,探一探真相吧。”

“心茧试炼……”景元想起群里萨姆对「问罪月」的描述,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那就此别过,若有新情报,群里联系。”

卡芙卡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笑意,特意深深看了星宝一眼,趁人不备时迅速塞来个小包裹。

紧接着,她周身紫光暴涨,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星宝愣了愣,下意识打开包裹。

十五颗泛着莹润光泽的先天灵根之果静静躺在其中,清气四溢。

景元三人直接呆住。

卧槽,卡芙卡职业病犯了?

他妈的,打劫打到镇元子身上?

还把赃款给我们了?

星宝也是这么想的,脸上瞬间泛起一丝惊恐。

旋即二话不说,直接拽起三人就往西边狂奔。

与此同时,五庄观中,

已经做好见客准备的镇元子额角挂上了三条黑线。

“彼其娘之,这些域外之人好生离谱。”

“当真以为贫道的人参果是能随意染指的?”

“大罗之下,能碰到贫道的人参果树,都算祂开挂。”

“懂不懂什么叫先天灵根啊?”

骂着骂着,祂忽然泄了气,摇头苦笑 ,

“罢了罢了,许是无缘。”

“天道无常,强求不得啊……”

……

……

另一边,星宝四人没命奔逃半日,直到暮色将天边染成血红色,确定身后再无追兵,才松了口气。

“她胆子也太大了,啥都敢偷。”星宝抹了把冷汗,“还偏偏偷到我唯一打不过的半步大罗头上。”

景元倚着树干缓神。

镜流垂眸擦拭剑锋,指节泛白。

符玄尊在地上大口喘气,尾音都带着颤,

“方才那阵风,我还以为镇元子的袖里乾坤要把咱们全收了……”

“算了。”星宝突然扯开包裹,将十五枚人参果给三人各塞了五枚,

“既然镇元子没追来,想必是卖我身后那位面子。”

“你们拿着尝尝味道吧。”

镜流指尖悬在半空,“那你呢?”

“呃……”星宝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回想了一下遍地灵根的自在天界,

“我家还有亿点。”

这话倒叫三人松了口气。

以她的背景,存一点先天灵根也不算稀奇,索性便将之收下,放在了随身空间。

片刻后,

符玄看着身边的荒山,有些疑惑,“我们现在在哪儿?”

景元想了想,“按大圣的记忆,现在的位置应该是那位「白骨夫人」的地盘。”

“不过她应该不会出现了,毕竟,我们也没传出「吃了师父的肉,可以长生不老」这种离谱谣言……”

“哎哟!”

话还没说完,一声娇呼刺破暮色。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个村姑跌坐在槐树下,素衣染尘,水汪汪的眼睛里蓄着泪,正揉着红肿的脚踝。

景元:“……”

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

星宝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符玄已经掏出三尖两刃刀,看向镜流,

“走流程吗?”

镜流摇头,面无表情地甩出黑莲,莲瓣绽开的刹那,她已掠到村姑面前。

“我问你答。”

尸魔化作的村姑瞳孔骤缩,却被黑莲散出的魔气锁住周身。

“可曾食人?”

“食得。”

“几何?”

“幼童千许,青壮无数。”

镜流点了点头,轻轻伸手,将尸魔的脑袋摘了下来。

下一瞬,金仙道果破碎,血煞之气开始逸散,尸魔化作洁白骨架,空洞的眼窝还凝着未散的黑气。

“倒是副美人骨。”镜流摇了摇头,然后在随身空间里拿起一口大锅。

星宝见状,不自觉便拿出了各种造价昂贵的调味料。

符玄也没闲着,直接就地取材,砍了些木头,架到了锅底。

景元:“……”

你们三个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还有!

那是尸魔啊!

吃尸魔,是认真的吗?

但镜流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骨精尸魔是可以食用的。

半晌,

骨汤沸腾,香气裹着星点油花漫开。

景元咬下块腿骨,骨髓的鲜香在舌尖炸开。

他愣了愣,竖起大拇指,

“真香!”

……

酒过三巡,炭火将熄。

星宝盯着跳跃的火苗,突然皱眉,

“景元师兄说得在理,这白骨精既不知唐僧肉的事,何苦来送死?”

镜流指尖摩挲着杯壁凝结的水珠,忽然将冰晶结成的酒盏推向星宝,

“你看这杯中残酒,若明知饮尽便会毒发,为何有人仍要仰头而尽?”

“飞蛾岂不知烛火焚身?”

“白骨若能勘破,又怎会成魔?”

接连三问,让星宝似有所悟,感慨道,

“终是饮鸩止渴。”

景元怔怔的望着镜流,突然觉得陌生,

“若不是多年师徒,我还以为坐在此处的是位高僧。”

镜流指尖轻叩杯沿,清响在席间荡开,

“高僧执戒,魔头嗜血,不过是各求一口解脱。”

“你又怎知饮鸩者,不是自困于更大的牢笼?”

“师父你正常点,我害怕。”景元半开玩笑道。

镜流不再言语,倚着槐树望向星空。

瘴气散尽后,银河倾泻而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突兀的,镜流轻叹一声。

“师父何故叹气?”景元有些疑惑。

“无事。”

景元:“……”

真的,也就是你是我师父,要是别人,我直接一神君打的你满头大包。

他有些无奈的看了镜流一眼,旋即便不再理会,开始思索星宝的情况。

现在的他,除了对「真正人间界」的困惑,星宝的身份更像根刺扎在他心口。

按理说,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不该看走眼。

她就是那种有些跳脱,但本性不坏的普通女子。

可如今种种迹象却与他的认知背道而驰。

界定之书中穷凶极恶的魔祖三月七,星宝却处处维护。

本该避之不及的危险事物,她反倒深信不疑。

除非……她早就确定界定之书的情报是假的!

夜风卷起枯叶擦过他的靴面,景元眉头越皱越紧。

若情报是假,那星宝的目的究竟为何?

她是想替天道正名,还是另有图谋?

又或者,自己这些时日的信任,本就是对方精心编织的骗局?

无数猜测在脑海中翻涌,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

「虚妄三劫散禅意,嗔念一起毁金身。」

“这便是劫。”

“心猿之劫。”

“渡不过,星宝和景元便会分道扬镳,取经团队也会在此刻彻底瓦解。”

极乐天,周牧搂着眼神迷离的流萤,温柔地解释道。

流萤抿了抿唇角,“你这么做,真不怕星难过吗?”

“她不会难过的。”周牧的声音很自信,“这一难涉及的的是景元,和星没有关系。”

“她甚至从头到尾都不会察觉。”

“而且……”他指了指神性视角中正闭目休憩的白发女子,

“你看——”

……

荒山,槐树下,

正当景元心绪翻涌时,镜流低喃的声音随风飘来。

“雾里看花,是花在变,还是眼蒙了尘。”

“世人皆寻镜外真,却忘身作镜中人。”

“莫着了相啊……”

星宝原本蜷在篝火旁昏昏欲睡,此刻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镜……师父,你说啥呢?”她眼神懵懂,发梢还沾着几根干草。

符玄抱臂挑眉,低声嘟囔,“这前任剑首越来越玄乎了,说起话来竟比本座推演命数还让人摸不着头脑。”

镜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银白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

“无事。”

“不过是有感而发,做不得数。”

她语气平淡,伸手拨弄了一下将熄的篝火,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

唯有景元浑身巨震。

他死死盯着镜流的背影,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师父知道。

她全都知道。

甚至比自己知道的还多。

世人皆寻镜外真,却忘身作镜中人。

她是在点醒自己,莫要执着于表象,而失了本心。

——更要认清自己在这局中所处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