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慧长老忽然将茶盏重重一磕:「即便如此,少林终究是佛门净地!」话音未落,茶盏中的水竟凝成冰晶,长老指尖一颤,想起自己修炼「般若掌」时,总在子时辅以《参同契》的「坎离交媾」之法,那冰晶的纹路,竟与体内真气运转轨迹一模一样。
「长老可知,」觉迟拾起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叶面上的叶脉竟天然形成「卍」字与太极鱼的叠影,「达摩祖师传下《易筋经》时,中原尚无道家内丹之说,何以经中『洗髓』之法,与《黄庭经》『漱津咽液』如出一辙?」他指向远处的「立雪亭」,檐角铜铃的摆动频率,恰好暗合道家「子午流注」的时辰规律。
白眉老僧捧着新抄的《少林易筋经补注》走来,书页间夹着从参合堂找到的唐代抄本:「贞观年间,昙宗祖师救唐王时,曾以『金钟罩』融合全真『天罡护体』,方得刀枪不入。」老禅师咳嗽着翻到批注页,「看这行小字:『非是叛教,实乃不得已借术证道。』」
苦慧长老盯着「借术证道」四字,忽然想起自己藏在禅房暗格的《道家养生十三式》——那是他为治咳疾偷偷研习的,招式名称虽改,内核却与少林「八段锦」殊途同归。茶盏中的冰晶不知何时已融化,水面映出他眉间的「川」字皱纹,竟像极了太极图的阴阳分界线。
「或许贫僧...」长老声音渐低,目光落在觉迟胸前的「达摩院首座」新令牌——这次的背面没有「戒」字,而是刻着「悟」与「容」的合文,「只是怕后人忘了根本。」他忽然从袈裟内取出个铁盒,里面是三十年来收集的各派武学残页,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自己年轻时画的「罗汉拳与五行拳对照图」。
觉迟伸手接过铁盒,看见某页《铁布衫》图解旁,用朱砂写着:「若用『龟息法』换气,可避过『罩门』破绽。」笔迹与君宝在神农架道观发现的残卷如出一辙。他忽然想起君宝信中所言:「所谓根本,如树之根须,既深扎佛土,何妨汲取道露?」
暮鼓响起时,苦慧长老望着问禅亭匾额,忽然发现「禅」字的「示」旁与「单」部,竟可拆成「道」字的偏旁。他起身走到「达摩面壁石」前,指尖轻轻抚过那个「炁」字,身后觉迟的脚步声渐远,却留下一句低语:「佛道如日月,何曾争过先后?」
山风拂过,银杏叶簌簌落在「立雪亭」的匾额上,将「雪」字覆成「雨」字头——「雨」「立」相合,竟成「泣」字。长老忽然顿悟:世人总为门户之争哭泣,却不知真正的道,早已在他们互相抵触时,悄悄在心底生出了根。
他摸出怀中的道家符篆,轻轻松开手指。黄纸在风中翻转,露出背面用梵文写的《心经》片段。看着符篆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少林与武当之间的山峦上,苦慧长老忽然轻笑出声——那座山的轮廓,不正是一尊坐佛与一位卧道的叠影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