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途中初遇山贼伏(1 / 2)

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第三下,我就着篝火喝了最后一口羊奶酒。

曾瑶蹲在我脚边系紧护腕,伤处的绷带被晨露浸得发潮,她却像没知觉似的,指尖在短刃的血槽上轻轻划过——那是前日在英雄大会上赢的唐刀,淬了我从矿山提炼的乌头毒。

\"公子,马队装货完毕。\"阿木掀帘进来,腰间的玄铁斧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这位突厥护卫队长眼尾的刀疤绷得笔直,我能听见他皮靴底碾过草屑的沙沙声——他在刻意放轻脚步,可这反而让我更警惕。

胡商首领阿史那贺正把狼头玉佩塞进衣襟,玉坠擦过他络腮胡的声音像砂纸磨铁。\"陆小友,\"他突然拍我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发疼,\"昨日你说鹰嘴崖的狼旗可能是匈奴左贤王部的余孽?\"

我没接话。

帐篷外传来马夫压低的吆喝,二十辆裹着油布的马车正缓缓调头,铜铃声碎成一片,倒比平时多了几分脆响。

可当第一辆车碾过营地边的碎石滩时,那串铜铃突然哑了。

\"停。\"我攥住曾瑶的手腕。

她抬头看我,睫毛上还沾着夜露,像只警觉的猫。

山风卷着松针的腥气灌进谷口。

商队此刻正挤在鹰嘴崖下的蛇形谷里,两侧山壁刀削似的,抬头只能看见一线天光。

最前面的车夫正抹着额头的汗,他的马突然前蹄腾空,铜铃在剧烈颠簸中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清脆的\"叮铃\",而是浑浊的\"哐啷\",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铃舌里。

\"有问题。\"曾瑶的声音比山风还轻。

她的手指搭在我手背,我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很快——这姑娘向来比我更敏锐。

阿木已经抽出了玄铁斧,斧刃划破空气的尖啸惊飞了两三只山雀。

山雀扑棱棱掠过左侧山梁时,我看见三丛灌木同时晃了晃。

不是风,是有人压着灌木移动。

\"保护货箱!\"我扯着嗓子喊,同时拽着曾瑶闪到一辆马车后。

话音未落,山谷两侧的树林里就炸起一片喊杀声。

几十张蒙着黑布的脸从树后窜出来,手里的朴刀还沾着松脂,在晨雾里泛着黏糊糊的光。

为首的山贼骑在一匹青骢马上,黑马?

不,是青骢马染了血,连马鬃都结成了暗红的块。

他没蒙面,左脸从眉骨到下颌有道蜈蚣似的疤痕,刀疤末端还嵌着半枚铜钉——这是匈奴人才会用的刑具,\"钉颅\",我在矿山古碑的残文中见过记载。

\"交出货物,留你们全尸!\"他的刀背拍在马臀上,青骢马喷着白沫往前踏了两步。

我看见他腰间挂着个狼头坠子,和阿史那贺的玉佩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发乌,像是用死人的血浸过。

\"阿木,带十个兄弟守中间!\"我摸出短刀,刀鞘磕在马车挡板上发出闷响。

曾瑶已经绕到右侧,她的短刃在雾气里划出银线,割断了捆货箱的麻绳——货箱里装的不是绸缎,是我从矿山运来的精铁,此刻正顺着缝隙往下滚,在地上堆成一道铁墙。

山贼头目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一手。

他的刀\"唰\"地劈下来时,我已经借着铁堆的掩护滚到了他马侧。

知识洞察眼突然发烫,我下意识闭上左眼——这破能力每次启动都像有人拿烧红的针戳眼球,等再睁开时,头目举刀的动作突然变慢了。

他的右臂肌肉先绷紧,刀背会先扫过我的左肩,然后刀刃才会往下压——这是典型的草原劈砍式,看似凶猛,实则下盘会空出半寸。

\"公子!\"曾瑶的短刃擦着我耳尖飞出去,钉在头目坐骑的马镫上。

青骢马吃痛扬起前蹄,头目慌忙勒缰绳,我趁机抓住他的刀背。

金属相擦的刺响里,我闻到了铁锈味——他的刀没开锋,是吓唬人的,真正的杀招在左腿。

果然,他的左腿突然从马腹侧扫过来,皮靴尖嵌着的钢钉闪着冷光。

我松开刀往后跳,后腰却撞在铁堆上。

疼得倒抽冷气的瞬间,知识洞察眼的副作用涌上来——前十分钟的记忆开始模糊,我拼命回想头目刚才的动作,却只记得他刀疤里的铜钉在发光。

\"陆尘!\"曾瑶的声音像根针,扎破了我脑子里的混沌。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马后,短刃抵在头目后颈。

头目僵住了,刀当啷掉在地上。

可他的眼睛突然往上翻,露出眼白——这是要喊暗号。

我扑过去捂住他的嘴,手指却触到一片黏腻。

他的舌头在我掌心蠕动,我心里一沉,用力掐他的下颌。

果然,一颗黑色药丸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摔在地上溅起青烟。

\"是毒丸!\"阿史那贺从后面冲过来,玄色大氅被山风掀起。

他踹翻了最近的山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短弩,\"这些狗东西要同归于尽!\"

战斗突然变得混乱。

原本还在硬拼的山贼们像疯了似的往货箱上撞,有两个甚至抱着燃烧的火把往马车上扑。

阿木的玄铁斧劈翻了三个,斧刃上的血滴在地上,很快被晨露冲淡。

曾瑶的短刃划破了头目的手腕,他疼得嘶叫,我趁机扯下他腰间的狼头坠子——坠子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左贤王部,狼旗再举\"。

\"收队!\"头目突然用匈奴话吼了一嗓子。

山贼们像被抽了线的木偶,瞬间退进树林。

我追了两步,却被曾瑶拉住。

她的右肩在滴血,刚才挡下那把火把时被燎到了。

\"别追。\"她按住我手背,\"山谷口有伏兵。\"

我喘着粗气蹲下来,看着山贼们消失的方向。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鹰嘴崖的轮廓清晰起来,崖顶的岩石上,一面绣着狼头的黑旗正在风里猎猎作响。

那狼头的眼睛是用金线绣的,在阳光下闪着妖异的光——和阿史那贺的玉佩,和矿山古碑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阿木过来给曾瑶包扎,血浸透了白布,她却盯着我手里的狼头坠子。\"公子,\"她突然说,\"刚才用洞察眼的时候,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我摸了摸发涨的太阳穴。

前十分钟的记忆像被揉皱的纸,只模模糊糊记得头目刀疤里的铜钉,还有他喊\"收队\"时,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

山风又大了起来,吹得狼旗哗哗响。

阿史那贺蹲在我旁边,捡起地上的毒丸闻了闻,脸色突然变了。\"这是......\"他抬头看向鹰嘴崖顶,\"这是用狼毒草和人油炼的,左贤王部当年屠城时,就是用这种毒丸发信号。\"

我捏紧手里的狼头坠子,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刚才战斗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山贼们的刀把上都系着一缕灰布——那是丧服的颜色。

\"他们不是普通山贼。\"我轻声说,\"他们是来寻仇的。\"

曾瑶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一按。

远处传来马嘶声,是商队的马在啃食路边的野蒿。

可那马嘶突然变了调,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