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镜子,突然变得重若千钧。沈予安低头看向镜中,景象已然变成了一间民国时期的闺房。一个身着绛紫旗袍的女人,正背对镜面,不紧不慢地梳头,梳妆台上,摆着一个眼熟的青铜铃铛。随着女人缓缓转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沈予安在那瞬间,看清了女人的模样——哪里是什么女人,分明是一具套着旗袍的骷髅,空洞的眼窝里,黑色的蛆虫正不停地蠕动,散发着阵阵腐臭气息。
“找到你了。”骷髅的颌骨上下开合,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与此同时,镜面之中,缓缓伸出五根挂着腐肉的手指,朝着沈予安抓来。生死关头,沈予安慌乱中摸到包里祖母留下的桃木镇纸,想也没想,狠狠朝着镜面拍去。只听一声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响起,随后,库房里恢复了死寂,唯有满地的玻璃碎片,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异象并非幻觉。
老周蜷缩在墙角,浑身瑟瑟发抖。此时,他的影子已恢复正常,可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却变成了半透明的青灰色。“这是镜缚灵的标记。”老周哆哆嗦嗦地点燃三支线香,插在碎镜片上,声音颤抖地说道,“被它盯上的人,会在第七天子时,变成镜中倒影……”
沈予安摊开手掌,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渗出的血珠,在皮肤上竟组成了一个“叁”字。库房角落的座钟,像是被什么唤醒,突然疯狂鸣响起来,钟摆左右摆动的幅度大得惊人,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钟里拼命挣扎。沈予安怀着忐忑的心情凑近查看,只见黄铜钟面上,映出的竟是民国二十年的日历。
暴雨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唢呐声。沈予安循着声音,一路追到巷口,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一支诡异至极的迎亲队伍,正缓缓穿过雨幕。八个纸扎人抬着一顶猩红的轿子,轿帘缝隙间,垂下一条青紫色的手臂,腕上戴着的青铜铃铛,与镜中所见分毫不差。最前方的白灯笼上,用黑字写着“沈府”二字。就在这时,那灯笼突然转向沈予安,火光之中,竟浮现出他穿着民国长衫的虚影。
恰在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委托人林教授发来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是民国时期的当铺门前,一位身着长衫的年轻掌柜正在验货,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面鎏金镜。而照片的角落,有个模糊的旗袍女子,她脚边躺着一个婴儿,婴儿手腕系着的红绳上,赫然挂着沈予安从不离身的翡翠平安扣。
“这照片是1937年拍的。”林教授的信息紧接着跳了出来,“但你看掌柜验货的那张当票……”
沈予安赶忙放大图片,只见当票上的日期,分明写着2003年6月7日。
雨幕之中,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沈予安下意识转头,只见自家当铺的玻璃橱窗上,正缓缓浮现出无数指纹。那些指印逐渐汇聚,组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嘴唇的位置,正好是挂在橱窗里的那面古董镜。当人脸缓缓睁开眼睛,沈予安在它的瞳孔里,看到了无数个正在腐烂的自己。
“当心镜子。”不知何时,老周已悄然站在了沈予安身后,他的影子比本体足足高了一头,透着说不出的怪异,“特别是……当它开始模仿你呼吸的时候。”
沈予安伸手摸向包里那面已然破碎的镜子,触手滚烫。路灯之下,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影子的脖颈处,多了一条细长的红痕,就像是被什么锋利的利器划过喉咙。而影子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向着镜子所在的位置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