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安缓步下楼,每走一步,都沉稳而坚定。长衫下摆扫过台阶时,木质阶梯突然变成透明镜面。透过这面“玻璃”,能看到地下埋着上百口棺材,层层叠叠,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最上面那口,正在剧烈震动,棺盖上用朱砂写着男人的名字,朱砂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柜台前,男人已经疼晕过去,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他的断指掉在青铜秤上,秤盘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瞬间将断指吞噬。秤杆另一头高高翘起,悬挂的小铜锣自动敲响三声。
“当——当——当——”
每一声锣响,都仿佛是一道神秘的咒语,当铺里就多出一道“人影”。第一声锣响,柜台旁出现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盖头下滴着腥臭的尸水,红色的嫁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第二声锣响,房梁上垂下几十条麻绳,每根绳套里都挂着个翻白眼的“男人”,他们的身体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仿佛在诉说着冤屈;第三声锣响,所有镜面同时映出同一个场景——男人被无数双苍白的手拖进棺材,而他的妻子正笑着给自己戴上婚戒,戒圈赫然是截断指!
“契约成立。”沈予安对着空气宣布,声音低沉而庄重。
嫁衣女人的身影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地板上湿漉漉的脚印,一路延伸到门外,像是她离去的轨迹。而昏迷的男人突然睁眼,他的左眼眶变成了空洞的镜面,深不见底。透过它,能看到有个穿红嫁衣的身影,正站在他家卧室的穿衣镜前梳头,动作缓慢而机械,每梳一下,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
子时三刻,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当铺的灯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熄灭,瞬间陷入黑暗。沈予安独自坐在黑暗里,听着地底棺材的震动渐渐平息,四周恢复了寂静。白七爷的残魂正在清点今晚的收入,玻璃罐里泡着的眼球,散发着诡异的光泽;装着噩梦的锦囊,仿佛还在微微颤动;甚至还有几缕被剪断的“彩运”,像一缕缕青烟,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对了,白天有个怪事。”白七爷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抖出一张泛黄的契约,契约的纸张脆弱不堪,仿佛一碰就会化为灰烬,“有人在找‘逆时镜’,愿意用整个雾隐中学的地契来换。”
沈予安铜镜里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消息。那张契约的落款处,按着个鲜红的指印,指纹中心有个清晰的“劫”字标记,和他当年胸口的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契约背面,用血画着面镜子,镜中映出的不是当下,而是七年前的沈家祖坟。画面里,本该消散的沈如霜站在水晶棺旁,手里捧着面鎏金镜。而镜子里......是正在当铺柜台前看契约的沈予安自己。
“她回来了?”白七爷的残魂开始不稳定,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不可能!当年明明......”
话没说完,当铺所有的镜子突然同时浮现血字:【子时照镜者,必见己之死】
沈予安猛地抬头,看见二楼那面等身铜镜里,自己的倒影正缓缓举起一把剪刀,对准了喉咙,动作缓慢而决绝,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