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翻身的震颤如远古巨兽的怒吼,撕裂了青州城的寂静。\"裕昌当\"斑驳的木门上,铜环门扣渗出暗红黏液,如同凝固的血液,蜿蜒成诡异的纹路,仿佛在诉说着不祥的预言。老朝奉推开吱呀作响的店门,一股混合着腐臭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三十七具尸体如同被抽走丝线的木偶,从柜台后接连倒下,沉闷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仿佛是死神的丧钟。
这些皆是历年无力赎当的客人,尸身却诡异地保持着新鲜的青灰色,仿佛时间在他们身上停滞。胸口嵌着的当票泛着油光,墨迹如同活物般扭曲缠绕,最终组成令人眩晕的利息算法,每一笔都刻满了贪婪与罪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双眼已化作冰冷的铜镜,镜面中映出的并非当铺内的景象,而是各自子孙跪坐在契约台前,正用鲜血签署新契约的画面。绝望与痛苦凝固在那些年轻的面容上,泪水与鲜血交织,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利滚利...利滚利...\"老朝奉惊恐的呼喊戛然而止,他的喉咙瞬间玻璃化。透过半透明的脖颈,可以清晰看见声带疯狂颤动,发出的却不是人声,而是铁算盘珠激烈碰撞的脆响,如同恶魔的笑声。他的影子诡异地脱离地面,化作手持契约长枪的纸骑兵,腰间悬挂的《赎罪医典》残卷无风自动,每翻过一页,便有刺目的金光掠过,新的债务条款如烙铁般印在他的皮肤上。焦糊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痛苦的嘶鸣,老朝奉的身体在金光中扭曲变形,仿佛正在被契约之力吞噬。
阴森的锁链声响从房梁传来,浑身惨白的女童倒挂在\"童叟无欺\"的匾额之后,如同一只蛰伏的蜘蛛,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她腰间缠绕的翡翠锁链拴着半块净月镜碎片,碎片中倒映出老朝奉扭曲的面容。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女童的掌心赫然生长着布满尖牙的嘴,正贪婪地啃食着《赎罪医典》的书页。每咽下一片纸张,她的指甲便长出三寸契约符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第八个契约枢纽。\"她咧嘴狞笑,嘴角撕裂至耳根,算盘珠镶嵌的牙龈间淌出墨色黏液,\"还差二百二十五个。\"
话音未落,老朝奉的膝盖发出玉石碎裂般的脆响,膝盖骨化作两枚青铜骰子,表面的点数不断变换成债务日期。当骰子停止滚动时,他的脊椎节节断裂,每节椎骨浮现出历代经手的当票编号,仿佛是他罪恶一生的记录。内脏则诡异地转化为各种抵当品——心脏是泛着血丝的古玉佩,肝脏是渗着墨汁的字画,胃袋里涌动着发霉的契约米,米粒间还夹杂着微型铜镜,散发着不祥的幽光。老朝奉的身体逐渐被契约同化,变成了一个行走的典当物,承载着无尽的债务与诅咒。
\"赵昭姐姐...\"女童用掌心的嘴咬断翡翠锁链,断裂的锁链坠地瞬间化作一条吐着信子的青蛇,游向尸体群。那些尸体突然剧烈抽搐,胸口燃烧的当票灰烬在空中凝聚,形成直径三丈的巨型铜镜。镜面涟漪翻涌,映照出归墟深处的赵昭——她的《赎罪医典》左眼已完全变成泛黄的当票材质,上面密密麻麻印满跨越时空的债务条款;契约长河构成的右半身化作流淌着墨汁的算盘,算珠每拨动一次,九州大地便新增一桩契约。更恐怖的是她的腹部,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契约卷轴的轮廓,每当胎动,卷轴便自动展开,将新的债物烙印在天地之间。整个归墟都回荡着契约签订的窸窣声,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契约牢笼,将所有人困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