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基业,尽在此处,而我却一身轻松,大可拂袖离去。况且,我也并没有发现此地,有什么值得拯救的意义......”
“你......!”杜玄仑捏紧手中折扇,对龙宫盏的态度感到不满。他们这些人身为尊主,对人颐指气使惯了,被一个证道境小子如此顶撞,几乎是不可能接受的。
众人看向文欲染,文欲染却是无动于衷。从祓若王的言语与态度中,诸位尊主大概明白,这一次,他们恐怕真的要仰仗龙宫盏了。
对付超出一般认知的事物,往往是“运命”相随。既然祓若王都认为龙宫盏不可或缺,尊主们自然不敢有异议。
“你想如何?”相石卿转着腕上的宝石手镯。龙宫盏戳到了他们的痛处——在祓若混迹多年,他们早已离不开这个地方。祓若将受灭顶之灾,他们比龙宫盏要急得多。
“向我证明,若是此地留存,对我有益。”龙宫盏直截了当。
在祓若也算度过了大半年,他也是深谙此道。在这里,人心诡谲,没有信赖可言,对这些老奸巨猾的尊主,更要用利益说话。
坐拥九色秘藏,比他们这些尊主的资产加起来还要多,龙宫盏要从尊主那里得到什么?
“明年暮春,我会站在你这边。”龙门夫人最先开口。她知道龙宫盏想要什么,也知道龙宫盏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在这片时空,龙门夫人是已知的、与帝江曦走得最近之人。至于杜玄仑、相石卿之流的态度,其实龙宫盏并不在意。
象征性地,向众位尊主每人各收取价值一枚刚玉章的宝物,龙宫盏正式加入,向文欲染点了点头,表示听从她的调遣。
“这年轻人,很清楚自己的价值。”龙门夫人凝视着龙宫盏,心中对他又高看了几分。在至尊面前不卑不亢、争取利益,心性如此,确实难得。
杜玄仑则是面色铁青,然而祓若王静坐于主位,他也不敢发作。
“诸位回去准备一下吧,务必调整到最佳状态。”文欲染挥挥手,遣散众尊主。六位尊主向文欲染抱拳,随即身形便消失在各自的座位之上。
没有人告知过龙宫盏这是什么秘术。长桌上顿时空廓,龙宫盏心中暗骂,那萧艾竟也不管自己,就这么溜之大吉了。
倒悬的高塔之底,只剩下龙宫盏与文欲染两人。窗外,是倒映城与冥陵深渊的交界,真气对流的漩涡缓缓转动着,将文欲染的脸照得雪白。
“你是在我面前演,还是在他们面前演?”龙宫盏看着眼前蓝灰色长发的姑娘,有些恍惚。
上一刻,她还是掌控一切的祓若王,一言一行,都教众位至尊战战兢兢;下一刻,她就成了形单影只、倚靠在残光中的倩影,龙宫盏都只能感叹“我见犹怜”。
“两者都是我,或者都不是。”文欲染低垂眼帘,“我自己都忘了,自己该是怎么样的人。这么多年,我就像是游荡在这片黑暗中的游魂,却也依赖着这片黑暗。至于或许有过的初衷,我也早就忘记啦。”
“我今日能骑在那些尊主头上谈条件,是借了你的威风。”龙宫盏道,“老师的分形已经回海外了,这你应该知道。今日你不仅没有拆穿,还为我撑了腰,我欠你一份人情。”
“嗯。”文欲染抬起低垂的眼帘,幽幽轻叹。
“倘若有机会,能帮你找到自我,我一定为你全力以赴。”龙宫盏的眼眸中,倒映着蓝灰色的涡旋,“我懂得灵魂在迷失边缘游荡的感觉。我曾经在那眠龙的梦境中经历过,在梦中时,我以为那是一场美梦,醒来后,才惊觉那是最残忍的梦魇。”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好,从梦中醒来的准备。”文欲染道,“知道美梦只是一场虚妄,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情吧。”
褪下祓若王光环的她,独自神伤之时,单薄得像随时都会风干的露珠。
“文小姐,比起祓若,比起下神京,我更愿意救你。”龙宫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