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夫蹲在墙角抽旱烟,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陈默快坐,听说你在乌鲁木齐搞装修?给姨夫讲讲,这城里人是不是都住洋楼?” 四姨父从灶台后端出刚出锅的包子,热气氤氲:“先垫垫肚子,饺子还得等会儿!” 小舅挤过来,黑黢黢的手往陈默兜里塞了把炒瓜子:“来来,尝尝你舅炒的,比城里卖的香!”
正热闹间,院子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五姨夫和五姨从昌吉坐了四个小时长途车赶来。五姨夫脸色有些发白,扶着门框缓了缓神,皮大衣领子上还沾着雪粒,声音略带疲惫:“昌吉过来的长途车太难坐了,路上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这四个小时可真难熬!” 五姨则紧紧抱着怀里的保温桶,桶身还残留着体温,“一路上生怕汤洒了,给老人们暖暖胃。” 奶奶颤巍巍地迎上去,拉住五姨的手,眼眶泛红:“大冷天的,折腾这么久,快进屋暖和暖和!”
饭桌上,大盘鸡油亮红辣,黄萝卜抓饭粒粒分明,中间的铜火锅咕嘟冒着热气。爷爷举起粗瓷碗,浑浊的眼睛扫过众人:“咱们一大家子,多少年没凑这么齐了!来,干了这碗酒!” 酒液晃动间,陈默看见老人们眼角的皱纹里盛满笑意,年轻一辈的碰杯声清脆悦耳。牛萍悄悄往他碗里夹了块鸡腿:“尝尝,奶奶养的芦花鸡。”
饭后,女人们围在厨房包饺子。五姨教牛萍捏花边饺,手指翻飞间,面皮就成了精致的月牙:“牛萍,褶子要捏紧,不然煮的时候会露馅。” 牛梅却在捣蛋,把辣椒面混进肉馅,被三姨追着满院子跑:“你个小泼猴,想辣死你四姨啊!”
男人们则聚在堂屋唠嗑。二舅摆弄着新买的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天气预报:“说这两天还有雪。” 陈默凑近细看,指着收音机说:“舅,天线再往东边转转,信号能好些。” 二舅眼睛一亮,伸手调整天线:“哎哟,还是城里人懂行!”
夕阳西下时,陈默站在院子里,看着墙上渐渐拉长的影子。屋内传来阵阵哄笑,夹杂着碗筷碰撞声和老式电视机偶尔传出的杂音。牛萍端着一碗热奶茶走来,雾气模糊了她的睫毛:“明年还来。” 陈默接过奶茶,杯沿的温度透过掌心,“嗯,每年都来。” 远处的天山被染成胭脂色,仿佛也在为这团圆的日子披上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