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涂抹药油(2 / 2)

“今天李嫂给我单位打了电话,”她一边按摩一边轻声说,“她说你帮她们联系的人已经解决了三户的抚恤金问题。”

“家里得安一个电话才行,顺便再买一台电视机。”

陆洋的脸半埋在枕头里,声音有些闷:“赵元是部队政治处转业的,专门处理这类事情。”

窗外雨声渐密,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节奏让房间显得更加安静。江宁意注意到陆洋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知道这是疼痛加剧的信号。

“再忍忍,”她放轻了力道,“这个部位总是最僵硬的。”

陆洋深吸一口气,将脸完全转向另一侧:“没事,你按你的。”

但他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指节泛白。

江宁意想起外婆教她的方法,改用掌心轻轻覆盖在伤处,让体温帮助药油渗透。

“你上午说,调查报告已经写完了?”

“嗯,一万两千字。”陆洋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我让老周——就是政治处的周主任——帮忙看了看,他说数据很扎实,应该能引起重视。”

江宁意的手指沿着脊椎缓缓上移,感受着每一节骨头的轮廓。

“你把培训班的建议也加进去了吗?”

“加了,还特别强调了军属就业的困难。”陆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前线牺牲的战友,有百分之七十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

“明天...”陆洋突然开口,“明天我得去趟军区医院复查,医生说要看骨头的愈合情况。”

江宁意点点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我陪你去。”她的拇指按在他肩胛骨下方的一个穴位上,那里有个小小的凹陷,“这里还疼吗?”

陆洋轻轻“嗯”了一声:“阴雨天就特别明显,像有根针扎在里面。”

他顿了顿,“医生说碎片取不干净,会有后遗症。”

江宁意的心揪了一下。她记得三年前陆洋连续做了四次手术,最后一次手术时医生出来说弹片距离脊椎太近,不敢全部取出。

她在手术室外等了六个小时,直到看见陆洋被推出来,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

陆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到胸前。他的心跳有力而急促,像战鼓般敲击着她的掌心。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在医院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你,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江宁意想起那个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陆洋全身插满管子,三年里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是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信号。

“那时候你可丑了,”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胡子拉碴,像个野人。”

陆洋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的手臂:“现在呢?”

“现在...”江宁意凑近他耳边,“现在勉强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