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之后，弹幕中礼物刷的更凶了。</p>
“大家的直播质量还好吧？”温简言关切询问，“先前我听说梦魇的数据传输好几次都出了问题，很影响大家的观看体验。”</p>
在弹幕汹涌的附和和抱怨之中，青年可怜兮兮地垂下眼，道歉道：</p>
“真是抱歉。”</p>
几秒之后，礼物的数量立刻再次飙上新高。</p>
“啊啊啊不怪你！”</p>
“都是梦魇傻逼！！真的无语，平常打赏的分成呢？全都私吞了吗？不好好维护自己的直播质量，真的贱啊！”</p>
“现在呢？都还顺畅吗？”</p>
温简言关切地问。</p>
弹幕的礼物和回应刷的更加热烈，观众们七嘴八舌地回应。</p>
“不咋地！”</p>
“主播可能看不到，但我们现在的屏幕上真的好多雪花点，信号也感觉有延迟，真的很烦，最近梦魇不知道为什么老是出问题，真的太恶心人了！”</p>
“对啊对啊，以前出问题可没现在这么勤的，我的耐心都要被这些bug消耗殆尽了……”</p>
温简言进入直播间内不过一分多钟，诚信至上直播间内的积分打赏数量就直接冲上了全榜前三，数量不可谓不可观。</p>
“这样啊。”</p>
温简言笑了笑。</p>
下一秒，他收敛了笑意，退出了直播间。</p>
只留下了一片问号的直播间。</p>
诚信至上直播间：</p>
“？”</p>
“？”</p>
“啊？走了？”</p>
“这就走了？？！！！”</p>
观众们一脸茫然，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回过味儿来。</p>
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总觉得好像有种被用完就丢的错觉呢？？？</p>
离开直播间之后，温简言脸上的笑意渐淡，直至消失不见。</p>
直播间的信号并不算太好。</p>
他的每一个问题，观众都会在延迟数秒之后才回应，而观众们也十分明确地表达了对信号的不满。</p>
根据他先前的经验，梦魇并非全知全能，尤其当副本的难度评级增加，它的边界感也就越发明显——甚至有部分场景，是它的权能都无法触及的。</p>
而这片坟地却显然并非其中之一。</p>
虽然他两次在这里的经历都不算愉快，但是，除了被掠入纸轿子中那次之外，直播间的信号从未断过，道具也基本都能正常使用。</p>
这里更像是一个缓冲带，介于梦魇能完全掌控的副本，和梦魇完全无法干预的环境之间。</p>
温简言抬起头，再次环视一圈。</p>
虽然这里同样是被黑暗笼罩的无边坟地，但是，这里明显坟包的数量更少，零零散散地落在四周，而在他先前来的两次里，坟冢的数量却是铺天盖地，密密麻麻，看着令人心惊胆战。</p>
显然，坟场的危险程度和它的深度息息相关，而他们现在身处的，正是这片坟场的“边缘”。</p>
……或者至少也是相对靠近现实的一侧。</p>
或许正因如此，所以，他们现在才能暂时保持安全。</p>
明身处坟地边缘，按理来说，梦魇对这里的控制应该更强才对。</p>
——可梦魇的信号却变弱了？为什么？</p>
温简言暂时还不知道答案。</p>
他垂下眼，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指尖。</p>
在仔细思索之后，温简言决定不再继续向深处探索。</p>
即便自己已经不是的时候，泥土不会对他造成伤害，可是，一旦摘掉了徽章，即便他抽身离开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仍然受到了土壤的伤害。</p>
很快，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温简言。</p>
“……”</p>
无脸人似乎吃了一惊，但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p>
他冷冷地“看”了温简言一眼，似乎知道对方对自己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于是，他弯下腰，开始伸手在土层之中寻找着什么——温简言知道，他在找主播尸体上的“徽章”。</p>
一旦主播被社团成员害死，他的尸体上就会出现一枚徽章，等待被薄膜内的人收取。</p>
但是，很快，无脸人就跳了起来，抖着两只手上的泥土，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早知道下次就不埋那么深了。”</p>
泥土落下，露出苍白的手掌。</p>
他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咒骂道：</p>
“晦气。”</p>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离开了。</p>
温简言站在原地，垂下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坟冢。</p>
他目睹了一切。</p>
他走上前去，在坟冢面前蹲了下来。</p>
高高的坟包已经稍稍塌陷下去一小部分，下方漆黑一片，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令人心生恐惧。</p>
但温简言清楚，那真正危险的，被掩埋起来的“鬼”，实际上并未苏醒。</p>
否则的话，它所带来的恐怖，将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p>
对方的丧命，并不是由于坟地之中本身暗藏着的危险，而是死于一场社员对普通主播的狩猎。</p>
一旦戴上徽章，社团成员就会变成他先前曾看到过的那种怪物，他会藏身于坟土之中，等待着主播的san值被土壤侵蚀，直到对方无法抗衡的那一瞬间，才突然出手，让对方葬身于坟冢之下，只不过，这一次，这名社员显然出了点小小的差错，他一不小心让主播被埋的太深了些，以至于在他再一次回到薄膜内时，无法在不受泥土侵蚀的情况下出手收集徽章。</p>
而更多的主播意识到了坟土的作用，已经有更多人在向这个方向靠近。</p>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再戴上徽章，就极有可能没办法及时摘下了。</p>
所以，对方权衡利弊，决定放弃这个近在咫尺的猎物。</p>
温简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正准备站起身来。</p>
但是，忽然，一阵怪异的感觉自背后袭来。</p>
那是一种仿佛被盯上般，令人寒毛直竖的恐惧。</p>
“？！”</p>
温简言猛地一怔，扭头向后看去。</p>
不远处的黑暗之中，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p>
他的面容惨白，像是糊着厚厚的墙灰，一双麻木黑暗的眼珠紧紧注视着他，虽然彼此间隔着的那层薄膜从未消失，但是，温简言却能够非常确切地感受到一点：</p>
对方在看自己。</p>
“——！”</p>
温简言尖锐地倒吸一口气，猛地后退一步。</p>
怎么可能？！</p>
在那瞬间，温简言回想起，先前在上大巴之前，对方那仿佛无意识间撇过来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扫过之后很快收回——</p>
那并非错觉。</p>
而是伪装。</p>
泥瓦匠缓缓地咧开嘴，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那粘腻的视线紧紧地缠绕在温简言的身上，缓缓地将他从头到脚舔舐了一遍：“你可真让我等了太久。”</p>
“这一次，你可终于落单了，亲爱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