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蔡笙都无法理解那一天自己在路上走了多久。
干燥的西北经历了这段时间的雨水,空气中弥散着少有的清新气息,却始终无法让蔡笙的心情平静下来。
大脑里像是粘上了大姐蔡礼萍活的面团,满是混沌。
渐渐地,西边的天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定西市歌舞团考试谢幕了。宋哲宽始终没有见到蔡笙的身影,他猜到她又一次掉了链子。
宋哲宽站在歌舞团的门口,耐心地等待着蔡笙的身影,一直等到华灯初上。
她终于出现了。
“蔡笙。”宋哲宽朝她招了招手。
简单的一个招呼,竟让蔡笙周身打了一个寒战,倒也是将她的精气神拉回了不少。
“宋老师。”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宋哲宽的跟前,想说的话很多,甚至想鼓起勇气问问他,能不能给她来一场补考。
显然,这些都是幻想。
“你真打算放弃秦腔?”
蔡笙欲言又止,轻轻地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像是努力地跟从前做了一次漫长而又短暂的告别。
“想好了就好。”
“嗯,想好了。”
宋哲宽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传达室,借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一个人的信息。随即,走了出来,将纸条塞进了蔡笙的手里。
“你回去再好好想一想,放弃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想重新开始就很难了。”
蔡笙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纸条,问道:“这是?”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联系方式,他在兰州开了一家歌舞厅,你真想唱歌,可以去找他。”
看着蔡笙略显迟疑的眼神,宋哲宽连忙补充道:“放心,他是个好人。你可别想偏了,人家开的正规经营场所。”
听他这么一说,蔡笙的头点得像上了发条,“好的好的,谢谢宋老师。”
宋哲宽想了下,问道:“你姐有往家里打电话吗?”
“家”这个字,吓得蔡笙立马冒了一身冷汗。
她做到了像四姐那样的逃离,却做不到像四姐那样不顾他人死活。
见她低头不语的模样,宋哲宽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天色晚了,你住哪儿啊?”
蔡笙这才意识到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随口说了句,“我一会儿坐火车回兰州了。”
宋哲宽倒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行,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宋老师。”
很快,宋哲宽便钻进了同行人的汽车里,结束了异常尴尬的场面。
蔡笙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望了几眼身后的歌舞团。再一次的失之交臂,恍惚间让她意识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异。
或许,该重新考虑考虑自己的人生。
手心里微微渗出的汗液让纸条变得柔软了许多,像此刻的她。
蔡笙看着上头的联系方式,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轻轻地对自己喊了一声,“加油。”
原本晚上回兰州是一句应付话,此时倒是变成了现实。
蔡笙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到这位叫李建设的歌舞厅老板。或许,这将是她成为歌星的另一种途径。
与方才不同,再次走在定西的街头,蔡笙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心底的面团经历了发酵,生成了开花的馍馍,期待着属于自己的重生。
深夜,蔡笙回到了兰州,并没有按地址找了过去,而是偷偷溜进了秦腔剧团的宿舍,躲在前同事的床上睡了一觉。
纷繁复杂的梦境,让她实在地体验了一把:梦里什么都有。
这一觉很乱,也很长,等她醒来的时候,时间已到中午,宿舍里空空荡荡。